院内长着十几棵榆树、枣树、石榴树,如今正是枝叶繁茂的时候,把院子里遮出了一片片浓郁的绿荫。
坐南朝北,当年可以称之为“大”的三间瓦房,如今比之周边的房屋,显得低矮破旧,还不如路边那些非法建起的门市房高大。因为韩克虎这块宅基地当年盖房时,位置还处在村外,而附近的房屋宅院,都是这几年才盖起来的。
开着摩托车最先到达的刘茂和,一直等在院门口,直到温朔和李琴进了院,这才跟着走进院落,颇有些送佛送到西的态度,热情说道:“你们娘俩先别急着打扫,屋内屋外四处看看,熟悉一下,再想想还有啥需要的,尽管说……”
温朔的眉毛不易被察觉地挑了挑,却故意让刘茂和看到。
刘茂和心生一丝疑惑。
走到屋门口,开锁推门,温朔前脚刚迈进去,随即就退了出来,抬手挡住母亲,神情严肃地皱眉说道:“妈,别进去……那个,您还是先回去吧,这里我来打扫就行……”
“干吗?”李琴有些诧异,又有点儿不满地说道。
站在后面的刘茂和,更是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这老韩头的家里,肯定有什么古怪。
于是刘茂和很想掉头就走。
他对这种邪行的事儿心有余悸,生怕再沾染上什么脏东西。
温朔苦笑着对母亲说道:“妈,我知道您不迷信,可老话不是说嘛,信则有不信则无,以前老韩头教过我一些老辈人的讲究,他如今刚过了头七,又常年是孤苦伶仃一个人居住,所以家里难免还留有他的气息,这时候您一个外人,又是女人,女性属阴,一是容易沾染阴气,二是,登门进屋的话对死去的人也有不敬的意思,所以我觉得,您进屋不合适,最好回避一下……”
话是这么说,但温朔心里明白,其实母亲一直以来就像很多女性一样,对这些东西半信半疑。
果然,李琴露出一抹惊惧之色,道:“那,那咱们过几天再来。”
“我和刘大伯是男人,没事儿的。”温朔笑了笑,道:“再说了,老韩头过了头七,这家里也不能总是不沾生气,有人经常来往进出,阳气足了,脏东西才不会进来住。”
“哎呀,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是些封建迷信……我先回去了,耽误上班!”李琴嘴上不满地唠叨着匆匆离开。
看着李琴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温朔扭头若有深意地看了眼一脸疑惑和余悸之色的刘茂和,然后转身走进了光线昏暗的屋内,将小小的窗户打开通风透气,一边打量着屋里的环境——堂屋正对着房门的北墙上,挂着一副老旧的,一米五左右高,宽八十公分的画,画中的远方有云雾缭绕,山峦起伏,朝阳初升,山峦下小河蜿蜒流淌;一位颇有古风的老者,着青色长衫,长发盘髻裹青巾,几缕长髯和衣袂在风中飘飘,右手持一卷书,左手拿一面巴掌大的阴阳八卦镜,更显得仙风道骨,在山间小路上神色从容地缓步慢行,身旁是怪石嶙峋,片片郁葱植被间有星点野花,有彩蝶翩翩,身后路弯处一株挺拔老松探身悬空,有仙鹤停落松下,有仙鹤正遨游而来……
整幅画,透着令人心旷神怡的通幽意境。
挂画的下方,贴墙置放了石质长条几,一张正方形老旧堂桌,长条几上有一个小香炉和两座小烛台,堂桌两侧摆放着老旧的太师椅。
除此之外,堂屋里没有别的家具。
地上铺着红砖,年久的缘故,红砖地面已经发黑发亮。
堂屋和西屋、东屋,都有门相通,所以三间房屋没有偏门,只有堂屋对外开着正门。
刘茂和在门口犹豫了许久,才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一进屋就觉得凉意侵体,他打了个寒颤,忍不住问道:“朔,你刚才和你妈说的那些话,是真的?”
温朔扭头看着刘茂和,几秒钟后,才苦笑着摇摇头,答非所问地说道:“你以前,到底和老韩头有多大的仇怨?”
“什么?”刘茂和一脸困惑。
“或者,你们以前有什么过节?”温朔叹了口气,百思不得其解般嘟哝道:“人鬼殊途,鬼和人不一样啊,生前再怎么大度的人,化做了鬼都会小肚鸡肠,他怎么就……唉。”
刘茂和战战兢兢地说道:“朔,你,你别说半截话啊,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