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二牛来到警局有点无精打采。
“二牛,昨晚这是没少出粮啊,看这蔫头蔫脑的。”
同事打趣道。
二牛呵呵傻笑一下,同事拍着他肩膀:“今晚你值班,打起精神来,最近这市面上不太平,里面关着的那个,好多人想救呢。”那人忽然压低声音问,“二牛,你想不想?”
二牛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不想,我有几条命敢想这个?再说,啥情分也没饭碗和小命重要。”
那人哈哈一笑:“是啊,咱们当差领饷,不不管谁来了也不能缺咱们一口饭吃,犯不上为那点情分卖命去,再说了那人情是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老婆睡啊。”
二牛连连点头,心里却充满苦涩。
是,当差拿钱,不管谁来了,只要做个良民顺民就能继续当差,总有一碗饭吃饿不死,活下去,但就这样活下去?家里的老娘和儿子被人杀了;亲妹妹被糟蹋了;自己老婆昨晚躲过去,但谁能保证哪天不会遭殃?昨天半夜那俩兵就没走,糟蹋了人家母女,那家女儿才八岁啊,怎么下得去手,畜生,真是畜生。
现在这里,这个城市以及周边都被日本了占领了,过去以为只要巡逻时看到日本人鞠躬就完事了,但残酷的现实告诉他这些都还不够,只要这个国家还被人家占领,自己一切都没保障,会被人家冲进家门杀死亲人侮辱妻子。
出门时,谷雨问他:“哥,咱全家都被杀了,你就要这样窝囊下去吗?”
诛心啊,这话诛心。
一整天,二牛都心神不宁坐立不安。
过一会就到下班时间,他要去领那一串沉甸甸的钥匙。
谷雨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哥,你只要把钥匙图样画下来就行,我们按照那个样子自己想办法。”
是画还是不画呢?
值班时候,二牛去领了钥匙,哗啦啦老大一串挂在腰间,接着他拎着木桶走到看守所里。
“吃饭了,吃饭了。”他用勺子敲打着木桶,这让他想起在老家喂猪的日子,也是这样敲几下,猪就哼哼着跑过来要吃。现在这些被关着的犯人,甚至沪城的中国人在日本人眼中就是猪一样吧,说杀了就全都杀了,一点都不带眨眼的。别人二牛都不认识也没感觉,可一想到安警官下周就要被枪毙了,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安警官是个很好的上司。刚当警察那会,他是乡下来的人又笨,没少被别人挤兑,安警官亲叔叔是警察局长,自己又查了好几个大案,很有地位,可人家从不嫌弃他,知道他结婚没钱毫不犹豫就给他五十块钱。后来日本人打来了,安警官忽然就消失了。当时二牛还想,安警官这样的好人千万要好好的,别和日本人硬来,要吃亏的,没想到原来安警官这些年一直潜伏在沪城,还是锄奸团的头脑。锄奸团,他是知道的,那些人在沪城做了很多事,有时候他觉得锄奸团做得对,他们杀的那些人个个趾高气昂的,比如安局长,跟了日本人更是六亲不认。
“安警官。”
二牛盛了满满一大碗菜粥,隔着小门递过去。这里吃的都是菜粥,稀的能看到人影,勺子一舀桶底格勒格勒的小石子乱响。每次送饭,二牛都尽量给小武捞点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