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你为了怕丁正青跑出来,还用火烧了门把手?”唐弘业问。
丁玉树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惊讶的表情:“你们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我明明在事后仔仔细细的把那个门把手擦了个干干净净,临走前还检查过了,一点黑印儿都没留!你们没道理能看得出来那个门把手是被火烧过的啊!我看的那个小说里头写了,后来谁也没看出来地窖的盖子被火烧过,就是因为被刷干净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直接从外面加把锁不就什么都解决了么,而且还更稳妥,更保险,为什么偏偏要丁正青从里面上锁,你从外面烧门把手?你用什么烧的?你就不怕他从里面打开门锁冲出来?”唐弘业当然不会想要浪费口舌去回答丁玉树的问题,同时也非常的不能理解丁玉树是为什么会有勇气去实施这么一个杀人计划的,原本在接手这个案子的初期,唐弘业还觉得这个案子有那么一点点的玄,结果听了丁玉树讲述自己的犯罪过程,反而给人更多的是荒唐感。
“用喷火枪,农村家里头杀猪什么的,都会准备那种玩意儿,十几块钱的几十块钱的都有,烧猪毛用的,”丁玉树还没有从惊讶中完全缓解过来,他并不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从出发点到手法无一不荒唐,“我之前不是说了么,我看的那个小说给我带来了特别大的震动,所以我就想还原一下,丁正青他蠢得很,门把手那么烫,他被烫一下就不敢再随便去碰了。我不可能把门从外面锁死,那样影响整体效果,那个门是从里面锁死的,如果你们在一个从里面被锁死的仓库里找到了一个被老鼠啃了个七七八八的死人,你们不就会把这个叫做是密室杀人案么!我看过好多这种小说,小说里头都写的清清楚楚的,你们警察最害怕最没办法的不就是密室杀人么!我想要让这件事变得传奇一点,诡异一点!
这个事情前前后后的这些过程,在我没有决定要杀丁正青的时候就反反复复的琢磨过,我觉得每一个环节都特别精彩,根本就没有什么破绽,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竟然会都发现了!我连事后销毁证据都考虑都很仔细了!我养的老鼠太多了,一个不起眼的小编织袋装不下那么多,所以剩下没有用的,我过后立刻就买了鼠药,掺在平时给它们吃的东西里,都给它们喂了,然后死老鼠也埋了,表面的土我都没有弄坏,原封不动的草皮铺回去的!这还不够天衣无缝么?!”
很显然,在唐弘业和杜鹃看来,丁玉树的作案手法和“天衣无缝”之间隔着的是一个不可逾越的巨大的鸿沟,但是他们没有急着去向丁玉树说明这一事实。
“我看过我养的那些老鼠吃东西是什么样的,它们饿极了的时候,吃东西可快了!我那天一直在外面守着的,一开始丁正青还想往外跑,后来被门把手烫了,不敢撞门了,在里面又骂又叫的,我说你就尽管使劲儿的喊,我不过就是给你一点教训,你把姓田的招来了,那就等着被打死吧!我也不知道丁正青是不是傻,我这么一说,他好像就真害怕了,不敢乱喊乱叫了,就在里面求我开门,说答应给我安排好工作,又轻松又赚钱还有面子,呵呵,早干什么去了!我决定要杀他之后,根本就不想要他那些了,”丁玉树冷笑着继续说,“我在外面一直守了一夜,隔一会儿里面有动静我就用喷火枪烤门把手,到了后半夜就没什么动静了,傍天亮的时候我听里面安安静静的,估计是差不多了,就打扫了一下,趁着没有什么人能看到,顺着他们家后院顺着山上跑回家里去了。”
唐弘业和杜鹃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幸亏从案发到现在,一共也没用了几天,他们就通过田思柳不太具有法律效力的目击证据,以及死老鼠和鼠药等等线索,锁定了犯罪嫌疑人,否则如果周遭的环境再复杂一点,中间浪费的时间更多一些,折腾到最后就得到这样的一个结论,恐怕他们都会忍不住有一种自己被人耍了的恼火。
“我想问你们两个一个问题,”丁玉树看两个人没有开口,他倒是两眼发亮地主动发问了,“丁正青被你们发现的时候,已经被老鼠吃了多少了?吃光了么?”
“丁正青没有被老鼠咬死,也没有被老鼠吃光,”杜鹃叹了一口气,“他是死于被老鼠咬伤之后引发的破伤风发作,你离开的时候仓库里面没有声音,估计是丁正青当时已经出现了破伤风初期的不良反应吧。”
丁玉树愣住了,他似乎对于这样的结果是有些失望的,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情绪,撇着嘴笑了笑:“无所谓,就算没有我想要的那种效果,至少我报仇了,我把丁正青弄死了,丁康强抢走的财运就也断了!从我们家抢走的,他们也别想好好的!我还是赚到了,值了!”
说完他几乎带着几分疯狂的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是么?”杜鹃皱着眉,叹了一口气,“如果你没有杀他,以后你的生活有一万种可能性,或许你真的能考上大学,或许你能学一门手艺,找个高薪的工作,或许你买了一张彩票中了几百万都是可能的,但是现在,你的未来只有为你的杀人行为承担法律责任这一种结果了,你觉得你真的值了,赚了么?”
丁玉树的笑声停了下来,笑容渐渐僵在了脸上,人也慢慢的委顿下去,垂下头去,不再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