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阵前射雁,大折荆人士气,定是那未龀小童气不过,这才令投火之器发弹。”李信刚才正看着楚军阵列,事后想来便有此明悟。“大将军,我见旂旗摇晃,投火之器才发机的。此令非来自项燕,而是来自那未龀小童。”
“当真?”蒙武看向李信。兵者诡道,若是项燕下令发机,他当然疑虑重重,可要是荆王……
“末将看得真切,那旂旗一摇,投火之器便发机,命令绝非来自项燕军幕。”李信郑重道。
“善!”辛梧大喊了一句,“如此我军便破其中军,虏获火器。”
“援军未至,暂不出战。”蒙武如此说道。他是不会为了十具投火之器提前决战的。
“大将军,若我军明日还不战,荆人怕是要退了。”李信道。
“大将军,我军明日若不战,荆人当以为我军怯战。”冯劫也道,找到了应对之法,心中本来担忧的他不但不怕还想早些开战,最好是今日。
“待明日再看荆人如何。”援军源源不断从西面开来,今日是绝不可能战的,明日蒙武也不想战。这不光是为了援军,还包含击敌之策:对楚军,万万不可早与之决战。蒙武说完,又看着了辛梧身后的辛胜:“据闻昨夜袭营不成?”
“末将无能,请大将军责罚。”昨夜辛胜率部袭营,没想到楚营百步外皆有探哨。
“责罚你有何用?”蒙武目光扫过闭口不言的辛梧,“你说荆人遍布拒马,袭不可袭?”
“是。昨夜末将趁夜靠近经营,百数十步便被荆人所觉,火光中看见荆营外遍布拒马。”辛胜低首答道,很是无可奈何。
“白日却不见那些拒马。”冯劫嘀咕了一句,然后见辛梧两眼瞪着自己,当即闭口。
“骑军既不能袭营,何人敢袭营?”蒙武再问,他断断不会让楚人安心就寝的。
“末将愿往。”李信和冯劫抢着要去,最后辛梧也咳嗽了一记,对蒙武揖道:“还是左军派人去为好。我麾下白林驻守江邑多日,对荆人知之甚深,多次请命袭营而未果,还是让他去。”
“白林……”蒙武顿时响起了那个野战斩首七、八百的军侯,不过现在他是都尉了。
“正是。”辛梧出言袭营自然有帮辛胜扛过之意。“他麾下还有一个降于我军的圉童,荆人降者甚少,此人或知荆营之情。”
“善。便令白林带本部人马今夜袭营。”蒙武吩咐道。
依商君之法,能得爵首一者,赏爵一级,益田一顷,益宅九亩,一除庶子一人,乃得人兵官之吏……。每每想到这条,奋就感觉自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他不再是身份低微的圉童,而将会成为人人尊敬的贵人。
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他之所以活着,不是因为他临阵斩杀了老斥候。而是秦人的一个骑将,见到他在奔驰的马上、那样探身刺敌。如此才没有斩下他的首级,而是活着把他带回了秦营。不过在编入秦骑军之前,他还要服三个月苦役,三个月后方能光荣的加入秦军。
苦役其实就是刷马、喂马、打扫外厩,这和他在楚国干的没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是营内管理严苛,他只能在规定时间、在规定的地方走动;再则是不时被人问话,有问家中情形的,有问楚军情形的,这些问话的人有些懂楚语,有些不懂,可都带着一张冷漠严肃的脸,脸上有着能看穿一切的目光,让人感觉很不自在。他唯一的期盼便是这三个月早些结束,早些加入秦军,早些斩首授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