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丁口或三百万,秦国丁口逾一千五百万。以一对五,何以为胜?文教。”熊荆大大的松林口气,‘朝国人’最难,‘朝国人’臣子们都能接受,后面的两条再无悬念。
“不佞新制两物:一为纸;”一整张纸被寺人拿了上来,其长超过一米、宽接近一米。“竹简写字,需伐竹,剖竹、烘烤,每片空白竹简需半钱,半钱只能写二、三十字,其价太昂。纸不同,一张纸虽需数钱,却可写数万字,正面写完可写反面,其价甚廉。
纸以外,尚有印书之器,一夜可成书百册,不需文吏抄录。有此两者,我楚国之童子,不论男女,皆可八岁而学,十一岁成业。”
“不论男女,八岁而学?!”群臣来不及拍大王的马屁,就被这个要求震撼了。
“怎么,不可行么?”熊荆看着群臣,除了老师,普及教育并无难处。
“敬告大王,我楚国童子其数甚巨。若不分男女,八岁而学,十一岁成业,其数恐有五、六十万之巨,五、六十万童子,何以教之?”司会石尪跳了出来。在这是个平均寿命不及三十岁的时代,减去三岁以下夭折的婴儿,八岁到十一岁的童子数量即便没有六十万也有五十万。十人教一人,则需五、六万名先生,这绝不是短时间内可以解决的,费的金钱,当数以万计。
“文教之事,重于武备。”熊荆决断道。“百姓之口赋、大府之岁入,皆可用之于文教。楚军之耗费、王宫之用度,亦可用之于文教……”
“大王……”群臣间不知是谁带头,一片片全跪了下来。一干鲁地官员涕泪交加,高叫道:“大王,贤王也!”
孔子有教无类已经是天下颂扬,大王要‘不分男女、八岁而学’,他们只能是跪下了。
“众卿免礼,不佞话还未说完。”熊荆脸上并无喜色,他要教的可不是酸儒、孔子那一套东西,这不过是速成教育,而非贵族的博雅教育。“鲁人自当教习雅言,宋人则教习宋语,夷人则教夷语、越人则教越语、楚人则教楚语。”
鲁地官员脸色开始大变,熊荆接着道:“童子所习之书,或选于非五经,或选于诸子,不一而足。书以外,尚有武、有数、有医,或有礼、或有射。”
“大王万万不可。”刚才感激流涕的鲁人现在又大义凛然的站了出来。“宋人教宋语、夷人教夷语,越人教越语,此万万不可也!”
“为何不可?”熊荆不得不停下来。
“天下书同文车同轨久矣,然各国纷乱,以至书不同轨不合。大王令夷人教夷语,夷人者,蛮夷也,不教其雅言,试问如何教化之?”
即便离得很远,熊荆也能闻到孟昭的酸腐之气,耐着性子听他说完,他才问道:“夷人有夷语,为何要教雅言?我楚人难道也要教雅言?”
“大王……”孟昭偷笑,“……大王说的也是雅言。”
“那我就说楚语。”熊荆也笑,但他的话音一变,已经是楚语。虽然不算很正宗,可正是楚语。“今后朝廷,楚臣说楚语、夷臣说夷语、越臣说越语、宋臣说宋语。”
“大王,此不便也!”更多臣子进谏,其中未必全是鲁人。
“那就全部说楚语,鲁地也教楚语,如此就便了。可否?”熊荆还是笑。
“大王不可。”孟昭又站出来说不可。“雅言,天下各国皆行之,我楚国教习雅言……”
“我楚国教习雅言,然后等着秦人来攻城拔地?”熊荆怒视着他,“攻城拔地之后,秦人任何令命,我楚民都能看得懂、听得懂?你说,你可是秦人奸细?”
“大王,臣绝非奸细。”孟昭不知怎么就成了秦国奸细。
“你若非奸细,为何非要我楚人学习雅言,以利他国攻伐治理?这不是奸细何人是奸细?”熊荆依旧喝问。他教习各地方言的目的和俄国人的宽轨铁路、阎锡山的窄轨铁路是一个道理。同质化易于统治、异质化难以统治。明末李自成交战时可以收买关内官军,但怎么也收买不了辽东官军,其中的原因就是辽东官军完全听不懂陕西方言,想收买也收买不了。
“大王,孟昭绝非奸细。”其他鲁地县尹、邑尹站出来为孟昭担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