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大家纷纷站起来，跟着他乘电梯下楼往机关食堂走去。到了食堂里，大家都自觉地在窗口排队打饭。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各自找了位置坐下就吃，不说话，不结群。只有陈汉成打了饭菜坐到王远明桌子的对面，装作亲密的样子，边吃边跟他说话，仿佛刚才会议上根本就没有较量过。他与王远明谈笑风生，有说有笑，很是融洽。真的会装啊，这就是险恶的官场，这就是官员的城府。

吃完饭，各自回自己的办公室。只有洪兴明和陆旭东的办公室离得太远而没有回去，到会议室里去坐等。他们两人虽属一个阵营，但不是知己，所以只说些寒暄话，不涉及敏感话题。

一会儿，常委们陆续走进来，王远明最后一个到。他坐下说：“下面，会议继续进行。讨论第三个副局长人选，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徐宝军畏罪自杀了，常务副局长空缺，大家推荐推荐看。”

陈汉成还是不死心，也以为王远明和刘小虎是傻瓜，竟然继续推荐朱大力：“刚才我推荐过朱大力，但大家都不支持我的提案，我也只能保留意见。局长位置不动，刘小虎继续当局长，那我就推荐朱大力当常务副局长。因为朱大力确实是个公安系统的人才，可以协助刘局搞好右江的公安工作。大家要是不信，可以通过组织程序对朱大力进行考察了解，然后才做决定。”

常委们都愣愣地看着他，感觉他太迫切了。刚才提议越位提正局长，现在又极力推荐他当常务副局长。这是为什么呢？这个问题在王远明和吴文明等常委的脑子里盘旋着。

“但我要申明一下，我跟朱大力平时没有交往。”陈汉成看出了一些常委的疑虑，补充说，“就像我跟徐宝军一样，平时根本没有联系的。”

真是不打自招，欲盖弥彰啊！

陈汉成又说：“不要说他们了，就是刘局，平时也很少跟我联系工作。有些重大事情，我这个市长一点也不知道。譬如，省厅派人来异地查案这件事，我就不知道。这是一件好事，我们应该感谢省厅的支持，但总得给我这个分管公安的市长通报一声吧。刘局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实在是想不通啊。刘局，你当着大家的面说说，我陈汉成什么地方怠慢你了？你为什么要回避我？我还是不是你的分管领导？”

弹劾不成，借机问罪。陈汉成真的是个官场斗争的老手。王远明和刘小虎都被他问住了。他们总不能承认是有意回避他的吧？徐宝军自杀，张文兴逃跑，黄根发一口咬定与他没有关系，他暂时侥幸逃脱了法律的追究。现在，他借机兴师问罪，一是外强中干，心虚恐慌的表现，二是他想趁机为自己正名，重树‘坐地虎’的威望，重新向‘外来豹’进行反扑。

今天，陈汉成之所以能在不断的受挫之后，还表现得如此强势，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知道王远明快要被双规了，右江又是他的天下了，他开始为自己重新一统右江做准备了。

王远明不知道这个情况，所以稳坐钓鱼台地坐在那里装憨。我和刘小虎不回答你的问题总可以吧？刘小虎向他投来求助的目光，王远明朝他轻轻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回答他的问题。

陈汉成发完威，有些得意地靠在椅子上看着他们。王远明则带着嘲讽的微笑看着陈汉成，回避着他的追问，直击他的要害：“陈市长对朱大力特别赏识，情有独钟啊，推荐得都有些激动了，逼得刘小虎局长没了退路，啊？不过今天，我们只讨论人选问题，不谈其它事情。”

王远明也在微笑中，给陈汉成还击了柔中带刚的一拳，然后立刻抓住主动权说：“陈市长这样不遗余力地推荐朱大力，我相信朱大力确实有过硬的地方。呃，大家说说看，朱大力怎么样？或者还没有更好的人选？刘局，你说一下吧，你对自己左右手的人选，应该最有发言权啊。”

公安局常务副局长是十分重要的位置，岂能再让你陈汉成推荐？成为第二个徐宝军。徐宝军自杀后，王远明就让刘小虎和罗晓明等人物色推荐这个人选了。

所以，刘小虎心里早已有了这个人选。但这一阵他一直处于要不要辞职，会不会被免职的纠结中，也忙着配合专案查案，直到前天，王远明打电话问他，他才说出这个人的名字。

这个常务副局长对他，对王远明和罗晓明，甚至对整个右江的公安工作，都是相当重要的，他能不重视吗？他当然要推荐自己最赏识，最佩服的人：“我先要说一下，陈市长多次提出，要对我进行追责，让我引咎辞职，提议弹劾我，我一点不生气，也没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