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越并不主张顾夜阑去找卫景如,秉持的观念是,人都有逆反心理,越是她这种身份的人,可能更骄纵,你越是不让她做什么,她原本可能没什么坏心眼,说不定被你一刺激,生出一些不好的心思来。
顾夜阑像是想着心事,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当晚顾夜阑派如月传话,说他照旧来萧越屋里吃晚饭,巧斯和巧云早已经熟门熟路,连准备的餐具都是双人份,摆放齐整后,等了一会儿仍旧不见他人影,巧斯小声问询:“姑娘饿不饿?要是饿了的话,要不要先吃一点?”
萧越摆手,她本就不饿,天气冷,不怎么出屋子活动,中午吃的饭食还没消化完呢:“再等等。”
巧斯答应着下去,萧越托着腮忍不住笑话自己,这副神态怎么那么像大户人家的新婚小媳妇,一脸巴巴地等待着自己外出的丈夫?
搓搓脸,萧越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在笑,这副小女儿情态让她的心变得更加柔软。
很快顾夜阑就来了,巧斯伺候着洗完手,萧越递过筷子:“忙什么去了?”
顾夜阑只说了一句:“去了趟安和郡主那儿。”
萧越皱眉。
顾夜阑指指饭菜:“吃完再说。”
萧越将餐具一放:“白瞎我嘱咐你的那些话了?”
顾夜阑咽下嘴里的一口菜,安慰她道:“一切顺利,你别瞎想,自己吓自己。”
萧越咬着唇,不发表意见。
顾夜阑捏捏她腮,投降道:“好吧,看你这副沉不住气的样,告诉你。”
中午跟萧越一起吃完饭,顾夜阑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半下午的时候,去了花宁轩,赶巧卫景如在,丫鬟们通传,说仙君到了,等到进门时,顾夜阑见卫景如身后跟着绿柳和绿杨,已经快迎到门口。
见到他来,卫景如显然挺高兴的,笑着问:“仙君从宫里回来了?怎么不好好歇歇?”
顾夜阑客气道:“已经歇过了,今日过来,是觉得有些事必须要来拜见郡主。”
卫景如转身回到自己的主位上,刚落座,绿柳已经端着茶水奉到顾夜阑身前。
“这几日宫中事宜诸多繁杂,仙君身体还好吧?会不会太过劳累……”
卫景如热络地寒暄,顾夜阑微微侧了一下肩头,将脸转向她,淡淡说道:“多谢郡主关心,我今日前来,是为萧姑娘之事。”
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卫景如的话,开门见山说出自己来意,这句话一出,屋里的人微不可闻都吸了一口气,绿柳在卫景如身后咬着唇,面色忿忿,绿杨也担忧地看了自家郡主一眼,卫景如闻言,只是稍稍停顿半秒,随后用谁都看得出来的假笑问:“仙君但讲无妨。”
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等待了顾夜阑的诘问或者兴师问罪,结果他只是平静说道:“萧姑娘自小生在乡野,又遭逢变故,所以心性有些不定,言谈举止也颇多不妥之处,素日里我也没少说过她,却难见成效,总不见她收敛,奈何她于我有恩,我也不忍过多拘束于她,郡主如今同住府里,怕是在有些事上,难免有磕磕碰碰得罪郡主之处,若遇此事,还望郡主能稍稍忍耐,她当如何,自有我回来处置,劳烦郡主勿要与她一般见识。”
绿柳和绿杨听着顾夜阑波澜无波的叙述,都相互看看,随后半低下头,心思百转,唯有卫景如听完就笑了,她朗声道:“仙君说这些,不就是让我以后没事少去找萧姑娘吗?”
顾夜阑也轻笑一下,摇摇头:“不仅如此,是有事没事,都望郡主不要去找她。”
此时绿柳才变了脸色,绿杨十分担忧地望着卫景如,却见她神情依旧,只是语气变冷:“莫非仙君担心,我会为难于她不成?府里女眷稀少,统共就她与我两个,我平日无聊了,去找她说说话也不成吗?难道萧姑娘就这般金贵?连我也轻易见不得吗?”
顾夜阑不承认也不否认,张嘴就回:“郡主心思,岂是我等能猜得透的?”
卫景如哈哈笑了两声,笑意瞬间收回,恢复刚才的冷峻:“我却是能明白仙君话里的意思。”
他是在向自己表明态度,萧越以后就属他的人,无论卫景如怎么看不惯她,想要动萧越,都得经过他这一关。
一番话李的明贬暗护,让卫景如心头发酸。
“郡主在府中住了有些时日,不知可否习惯,若有不及王府之处,请郡主见谅,若日后回到府中,还望多多记得府里的好处。”
顾夜阑微微笑,径自开启另一个话题。
卫景如冷笑一声:“仙君这是在下逐客令吗?”
顾夜阑礼貌回答:“顾某不敢,毕竟,郡主在府中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来将养身体的,何时养好,何为养好,都得看郡主自己。”
卫景如牙关紧锁,一股无法克制的愤怒和屈辱感喷出,她堂堂一介郡主,皇上太后父王疼爱无边的金枝玉叶,这般上赶追着,却被人避之不及,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她并不喜欢这种我追你躲的游戏,更讨厌自己被顾夜阑嫌弃厌烦的状态,可是有些脸面却只能凭着一口气顶着,或许自小的一帆风顺让卫景如没有学会如何低头转圜,才让她冲动之下一意孤行走上这条路,那时的她认为,这个世界上的青年才俊只分两种,一种是倾慕她的,一种是因为种种原因还没有倾慕上她的,所以,她自信地认为,顾夜阑对她动心,不过是时间问题。
而过了这么久,她已然成为了全京城闺中女子的笑谈,此时灰溜溜地退出,让她故作潇洒去成全顾夜阑和萧越?卫景如做不到。
心底的不甘再次闪现,她也撇开头,不带一丝情感地回说:“那就只能看天意了。”
想到父王派人传来的口信,卫景如心头的火一拱一拱的,像是要烧塌房梁。
顾夜阑已经跟皇上提出成婚了,历朝历代,国师成婚并不用必须得到皇上的准允,只不过国师与皇上关系密切,所以若有自己心仪的对象,可以提前跟皇上报备,由他派人去查一下底细,确定不是什么危险人物,皇上乐得个成全。
而萧越的身份背景政治素养已经过关,奈何别着一个卫景如,皇上虽然想成人之美,可也心疼卫景如,更要顾及皇室的颜面,所以才不得不用皇权硬压了下来,但多少也觉得有几分愧疚,所以对顾夜阑百般宽慰,同时派人告知洵王,让他提醒一下那个宝贝女儿,适可而止,要么拿下顾夜阑,要么赶紧另寻他人出嫁,把这桩新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国师为皇上操心劳力,总不能因为旁人对他的仰慕之情,就拦阻人家娶妻生子吧?这样做,未免有违人和,皇上也觉得难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