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起风了,天气也阴沉得厉害,萧越觉得自己的心情也跟着都潮湿了,顾夜阑就更别提了,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萧越凑过去,假装冷,诳着顾夜阑来抱自己,她举起双手抱得更紧,两个人在摇晃的马车上像是两个抱团取暖的无家小兽。
回到顾宅,天色已经很暗,几乎黑天,不错时辰并没有多晚,下了车后,两人沉默着回到正房,巧斯伺候着先换了衣服,顾夜阑说了一句:“你先在屋子里暖和暖和,我出去一趟。”
萧越心里其实想问他去哪儿,但没有问出口,只是点头叮嘱:“早点回来,我等你一起吃晚饭。”
顾夜阑笑笑:“我就是去看看师父和师娘,有点想他们了。”
萧越一怔,随即点头。
顾夜阑历代国师的坟墓都是埋在西白山上一片特意辟出来的园地中,但每一任的女官们则随意葬在山下,不得上山,据说是怕破坏了西白山上狐仙的灵气。
可顾夜阑的师娘先去了,师父挑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将她埋了,临死之前,也叮嘱顾夜阑把自己的衣冠冢迁到师娘旁边,这样,死了以后也可以陪着她。
顾夜阑每年回西白山都会去看望师父和师娘的坟墓,在他看来,虽然西白山上的坟墓中,埋着师父的身体,但他的灵魂一定随着这些衣冠留在了师娘身边,所以那些年为了寻找继任者,每年都会在西白山脚下的几个散落村庄里流连,没少上山,可他也从不去祭拜师父真的坟墓,有时候心里不舒坦了,想念师父了,就去他和师娘坟前说会话。
巧斯见两人状态都不对,便小心翼翼问:“夫人,今日您跟老爷可是有什么不快?”
萧越摇摇头:“就是有点累了,他有点心事想不开,没事,过两天就好了,你去吩咐厨房准备晚饭吧,我俩的口味你都清楚,看着办吧,别准备多了就行,可口精致一点。”
巧斯应着,随后说道:“我让翠茵去厨房给老爷和夫人熬了驱寒的姜汤,想着你们出去一整天,必定又累又冷,吃饭还有一阵子,不如先喝了吧。”
萧越赞许地点头:“还是你周到,拿来吧,再热着一份,等老爷回来了也让他喝上。”
巧斯下去后,萧越就抱着暖炉歪在炕上,浑身有点不舒服,一阵冷一阵热,她心想,坏事了,可能是感冒了,便一个劲地猛喝水,精神头越来越差。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再醒来,屋里已经掌灯,炭火依旧烧得旺旺的,萧越坐起身来,向外看去,喊了一句:“巧斯!”声音急切慌张。
外间的门被推开,顾夜阑大步走了进来,两步跨到跟前,坐在萧越身边,问:“我在呢,怎么了?”
萧越心头稍稍安定,随后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进来?”
顾夜阑解释:“我回来有一阵了,见你睡着了,怕吵着你,就在外间坐了一会儿,这不没等多久你就醒了,醒了也好,省得睡多了晚上睡不着,正好刚才巧斯来回话,说厨房已经备好晚饭,你起来活动活动,我让他们上饭。”
萧越又问:“你喝姜汤了吗?”
顾夜阑笑:“你亲自叮嘱的,我怎么敢不喝?一回来巧斯就端上来让我喝了一大碗。”
萧越又去摸摸他头,还好,他看起来没什么不舒服,应该没感冒。
萧越吸了下鼻子,说:“我想喝水,嗓子疼。”
“受寒了?哪里不舒服?”
萧越指指嗓子,无精打采地说:“嗓子和鼻子都很难受,刚才那一阵我还担心自己会发烧,现在看,应该没事。”
足足喝了三大杯水,萧越才觉得舒坦一点,晚饭很快上来,两人一起吃了一些,顾夜阑见萧越精神头不佳,便提议让她早点歇着。
萧越笑:“傍晚刚睡得,这会儿才吃完饭就又让我躺下,好歹容我消化一下吧,不然积食更难受。”
顾夜阑便陪着她坐着,两人都没怎么说话,萧越感觉顾夜阑的心情好像更差了,虽然他时不时冲自己笑一下,可是直接告诉她,顾夜阑此时比下午出门时更加有心事,她走到他身边,望着他的眼睛,轻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顾夜阑一下子就笑了:“能有什么事?不过就是今天上了一趟山,跟你聊过之后,觉得有点对不起你,又想师父了而已。”
萧越歪头又看了他一会儿,顾夜阑辩解:“真的。”
萧越再问:“别瞒着我,实话实说,就算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也要告诉我,我不要做一个蒙在鼓里的傻子。”
顾夜阑将她拉到身前,坐在他的大腿上,捏捏她鼻子:“瞎说什么呢?我什么事瞒着你了?连关乎身家性命的秘密都告诉你,我还有什么不能跟你讲的?”
萧越站起身,往旁边坐了坐:“我病了,离你远点,别过了病气给你。”
顾夜阑还要拉她过去,萧越拒绝:“就这么说话也挺好,我可不想传染你。”
顾夜阑拍拍胳膊:“我身体康健着呢,哪里那么容易被传染。”
萧越只是盯着他不出声,没多久,顾夜阑败下阵来,投降道:“好吧,我总算明白那时候师父说的跟师娘之间的心灵感应是怎么回事了,我确实有事瞒着你。”
萧越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随后调皮伸出左手食指摆了摆:“调皮,早点说实话不就行了,非跟我兜圈子。”
顾夜阑露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萧越见他这样也笑不出来了,直接问了一句:“是皇上的旨意来了,要咱们回盛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