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才出了门,就有人笑意盈盈的拦在了跟前。
看着欧阳渊水风度翩翩的样子,郗浮薇深吸了口气,才忍住从旁边捡块砖头砸他脑袋的冲动:“先生不去问候徐小姐,在这里堵我是什么意思?”
“轻雷姑娘,你是不是误会了?”她以为自己提到徐景鸳,会让这人有所顾忌,谁知道欧阳渊水闻言,反而眼睛一亮,特真诚的解释,“我跟徐小姐清清白白,不过是作了几幅丹青,请她品鉴而已!我真正心悦的,从来都是轻雷姑娘你啊!”
郗浮薇连个“呵呵”都懒得给他了:“然而我并不悦先生,还请先生自重,不要再缠着我了!否则别怪我扯着你去见夫人!”
“轻雷姑娘,这两日我在外头,听到好些闻羡云诋毁姑娘的话。”欧阳渊水权当没听见,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说道,“姑娘这会儿心情不好也是难免……还请姑娘放心,真的假不了,闻羡云的胡搅蛮缠,顶多欺骗世人一时,总有水落石出,教人知道他真面目的时候!”
“闻羡云的手左右也伸不进邹府。”郗浮薇冷冰冰的说道,“目前倒是先生的举动更让我心情恶劣些!”
欧阳渊水叹道:“轻雷姑娘是觉得闻家势大,怕我吃亏么?你且放心,我不是那种畏惧富贵人家权势的人。何况我好歹是个举人,那闻羡云可奈何不了我!”
“……”郗浮薇沉默了一下,道,“算了,你高兴就好。”
她是看出来了,这位西席摆明了不打算要脸!
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水土养出了这等举子!
按说年纪轻轻就才华横溢,难道不是应该自视甚高把面子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吗?
这种将脸扔的无拘无束的货色,到底是怎么长的?
心里腹诽着,郗浮薇想到沈窃蓝的话,说这人虽然以爱追逐年轻美貌的女子出名,却并非不知趣的,唯独对自己死不撒手……她皱了皱眉,忍不住斜睨了眼落后半步的欧阳渊水。
这人此刻穿了件绛紫色的袍衫,外头披着狐裘,满头墨发用一支羊脂玉短簪挽起,在这寒风萧索万物摧折的季节,愈显唇红齿白,顾盼生辉。
察觉到她视线,立刻抬头,递过来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心情特别好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郗浮薇此刻多少觉得这笑容里很有些揶揄的意思。
“你这么缠着我,到底想干什么?”走了段路,看看前后都没什么人了,她不禁低声问,“我不相信你是傻的!”
只会读书不懂得人情世故的人也不是没有,但郗浮薇觉得,欧阳渊水怎么都不像这种人。
其他不说,邹知寒夫妇又不是傻子,就算举子级别的西席难请,也断不可能给唯一的男嗣请个只会死读书的先生吧?
所以这人不管不顾的纠缠自己,只能说是存心的。
郗浮薇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自己好像没有得罪过他吧?
“当然是想看看锦衣卫的手段。”因为欧阳渊水的滋扰已经有段时间了,郗浮薇不假辞色也不是一次两次,这会儿随口一问,也没指望他正经回答。
谁知道欧阳渊水眨了眨眼睛,漫不经心道,“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厉害的?”
“……”郗浮薇跨出去的脚步蓦然停在了半空。
片刻后,才稳稳的落到地上,侧头看他,“你是?”
“啧,同府为师,这么久了还不知道我底细么?”欧阳渊水袖着手,看着她笑,“你家上司也忒宽宏大量了,就你这样的,换了没解散之前的锦衣卫,怕不早就被淘汰了,难为你还能继续混日子,之前还叫上司亲自出马到定国公跟前解围?”
“……中官的人?”郗浮薇皱起眉,“大家都是为陛下做事,你做什么要针对我?”
定国公徐景昌悄悄来了济宁的事情,这边官员还不知道。
她想这人已经晓得,还晓得徐景昌甚至已经同自己还有沈窃蓝照过面了,八成是宦官的人。
心里就有些不以为然:虽然内侍近在天子之侧,很容易上达天听,可是到底是阉人,天然受到主流的鄙夷与不屑。
自来投靠他们的读书人,受其影响,名声都不会太好听。
欧阳渊水的出身且不提,这年纪轻轻的就做了举子,日后不无金榜题名的机会,赶着永乐帝雄心勃勃,走谁的路子不好,非要跟宫侍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