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必如此!”郗浮薇忙伸手将她拉起来,恳切道,“我在邹府日子虽然不长,却备受照拂。如今邹府有难,力所能及的事情,岂能不做?”
她沉吟了下,靠近尚夫人,低声道,“这会儿百户大人不在,总旗做主,总旗的意思是,虽然邹家主的所作所为大逆不道,然而只要立下足够的功劳,陛下也不是嗜杀之人,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既然夫人也觉得,邹家主他其实未必不是心向朝廷,为什么不设法劝说邹家主戴罪立功呢?毕竟,如今已然是永乐九年了。不管邹家主以及邹家祖上,同前朝有着什么样的牵连,时过境迁,忠诚也成了愚昧,坚持则成了执迷不悟……夫人以为如何?”
尚夫人要不是这么想的,这会儿也不会来找她了。
此刻得了郗浮薇委婉的承诺,当下就点头,又请求:“还请先生帮忙,让我能与拙夫见面!”
想了想又要求,“若是也能够看一眼一昂,知道他一切安好的话……”
郗浮薇道:“夫人稍等。”
正要再次去找鲁总旗,门外于克敌却忽然走了进来,跟她使个眼色,同尚夫人说:“总旗大人已经吩咐过了,看在郗姑娘的面子上,容尚夫人去狱中看望邹知寒。不过时间只有一炷香,过时还请夫人立刻离开,莫要让底下人为难。”
尚夫人忙起身一福,问:“小儿……”
“令郎单独关押,暂时不可见。”于克敌面无表情,“不过夫人也不必担心,令郎年纪小,许多刑罚都容易落下病根,暂时只是关着没动。”
暂时没动,也就是说,日后还是会动的?
尚夫人听出他话中之意,心头沉了沉,不敢再说要见儿子的话,低声道:“妾身知道了,妾身现在就去狱中可以么?”
于克敌喊了人将她带走,就问郗浮薇:“她肯配合了?”
“她本来就打算配合。”郗浮薇如实道,“就是锦衣卫这边只认识我,所以来找我。”
“我猜也是差不多,这尚夫人看着不像是糊涂的,犯不着为建文陪葬。”于克敌点头道,“不过你也别太老实,等下到了总旗面前,可千万要将自己说的劳苦功高些才是。”
郗浮薇笑着道:“可是我又没的请功论赏,还不如将这功劳给你呢,就说你过来帮腔说动了她。”
“你这人……平常瞧着多精明的,怎么该精明的时候就傻了呢?”于克敌一言难尽的看着她,说道,“这是大人专门给你立功的机会,好让你在沈家人甚至陛下跟前露脸的,你还要推辞给我?你敢不要,我可不敢要!”
这话说的郗浮薇心头一跳,道:“什么?”
“大人放着邹府都好些日子了,为什么早不抄家晚不抄家,偏偏今早动了手不说,还自己一走了之,让尚夫人来了之后,想找大人也找不到,找总旗的话,三个总旗,关总旗亲自带队抄的邹府,并不打算跟尚夫人照面,其他两位总旗亦然,底下的小旗还有我们这些校尉根本说不上话,弄的这位夫人只能找你?”于克敌嗤笑了一声,“还不是为了证明你的精明能干,会是他的贤内助?”
“……”郗浮薇冷静了一下才说,“昨晚在那边吃酒的时候,我记得你是直接陪着大人进门的?”
于克敌道:“你是说白狐裘的事情吗?我当时的确没看到。可是后来大人去后头小楼里找你的时候,咱们的人一路跟着,哪里还不清楚怎么回事?”
见郗浮薇神情尴尬,然而不打算放过她,又说,“其实你得空应该买点烧鸡酒水什么的谢谢咱们,须知道昨晚大人前脚进了小楼,邢行首的人后脚跟过去,还拿了些不太干净的东西。要不是咱们的人及时把人拿下,把东西收起来,那么乐子可就大了!”
“鲁总旗他们也知道?”郗浮薇想到方才鲁总旗跟文书他们若无其事的样子,当时其实也考虑过他们知道了但不说,只是许是因为没捅破窗户纸吧,还没什么,这会儿叫于克敌一讲,顿时有点无地自容,“昨晚那么忙,你们还腾的出手来跟着大人?”
“再忙也得保护好大人啊!”于克敌啼笑皆非道,“不然大人有个三长两短的,其他不说,首先就跟沈家没法交代!”
郗浮薇揉了揉脸,郁闷的说:“算了不说这个,邹一昂关在哪里?我能去瞧瞧么?”
那小子虽然有些顽劣,但也只是孩子气的胡闹,没什么坏心,到底相处一场,郗浮薇对他还是有点怜惜的。
如今尚夫人不好去看望,郗浮薇想着这会儿邹一昂估计惊慌的很,要是上头不反对,虽然不能放了他,到底也能安抚一番,免得他吓出什么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