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婆子就要给张姨奶奶行礼。
张姨奶奶拦住说:
“我自被打发到庄子上,哪儿还算得上正经姨奶奶?不过是个老不死的罢了。快坐。”
何婆子暗自打量张姨奶奶。
张姨奶奶个头不高,黑瘦得很。
但两只眼睛特别有神,一看就是个身体硬朗的。
张姨奶奶六十不到,也不是很老。
更何况在庄子上干了十多年的农活,身子骨比在京上养着的人,自然好。
何婆子脸色不好,但仍是强笑着坐到了炕沿边上。
张姨奶奶就问庄头娘子:
“外面一阵吵吵,可是出了什么事?”
庄头娘子也不坐,知道何婆子来,定是有话要与张姨奶奶说。
回张姨奶奶话说:
“柳家的刚在厨房外的房檐下吃肉,与不知道怎么就死了。你们说话,我先过去瞅瞅。姨奶奶也不用担心,已经报官了。”
张姨奶奶一听,直念“阿弥陀佛”,说:
“可不是噎着了吧?她吃东西一惯的,好像怕有人跟她抢似的,说她,好像我要贪她的肉似的。”
庄头娘子可没敢说脸都黑了,哪里是噎着?
瞎子都看出是中毒了。
笑了笑,庄头娘子说:
“谁可知道,总是要官家断的。你们说话儿,我先出去瞅一瞅。”
庄头娘子出去,何婆子说:
“太夫人派老奴过来看姨奶奶,正是提醒姨奶奶一声,最近不太平,万事可要小心些。”
张姨奶奶却没有多想,笑说:
“太不太平的,又不是打仗,咱们庄户人家,又能怎么样?我又没有结怨,谁还来害我不成?你回去与太夫人说,我这儿好着呢,让她老人家放心。”
何婆子见张姨奶奶全不当回事,只得耐心的劝说:
“姨奶奶别不当回事,这不庄上就出事了?姨奶奶还当柳家的是被肉噎死的?老奴刚去看了,脸都黑了,一看就是被毒死的。”
说到这儿,何婆子倒是想起一件事来,说:
“不对,我听庄头娘子说,那本应是给你吃的。弄不好这来人,就是冲着姨奶奶来的。姨奶奶就听老奴的劝,还是小心些吧。”
张姨奶奶见何婆子说得郑重,只得答应着。
心里却是不以为意。
她又没有仇人。
若说谁想弄死她?
张姨奶奶觉得,韦太夫人才最有可能。
但要弄死她,倒也不用这个办法。
只消派个人来,让她死,她就得去死。
毕竟中间隔着褚瑜。
张姨奶奶觉得,自己这辈子算是没有希望了。
但她决不能妨碍着褚瑜。
何婆子也看出张姨奶奶不当回事了。
便又说了一堆连劝带吓唬的话。
怎奈张姨奶奶上了年岁,怎么会被何婆子三言两语吓着?
觑着张姨奶奶的样,何婆子知道自己是白说了,心下叹息着回自己的屋里去了。
等到了晚上的时候,衙门来人,那仵作看了一圈,终是发现,柳家的中的是蛇毒。
厨房屋檐上,盘了条毒蛇。
柳家的将肉从厨房拿出来,放在了檐廊的扶手上。
厨房人说,柳家的放下肉,又回屋里拿了个小椅子。
可能就是那个空,那蛇去咬那肉,便就将蛇毒留下了。
总之蛇也找着了,毒也对上了。
柳家的就是这么死的。
何婆子可不信这世上,有这么巧的事。
一晚上没睡好,提心吊胆怕再出什么事。
但她也不敢去与张姨奶奶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