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教官看到,他们手中的军名册里,司隶部卒和凉州部卒都被打散分开,每个曲当中都有一半司隶部卒和凉州部卒。完全没有清一色的司隶部卒,也没有清一色的凉州部卒。
如今军营里司隶部卒和凉州部卒,虽然没之前那么剑拔弩张、相互倾轧。但两方的恩怨只是暂时被按压了下去,被未完全消除。如此贸然将两方士卒放在一个曲当中,一个不好就会惹出祸事来。
更不要说,这些教官本人也有着鲜明的倾向。表现比较明显的,就是王方手下那两个亲信及那两位羌胡教官。不过,羌胡教官那里,更多的还是担忧司隶那些出身良家子的部卒会不服他们,而王方那两名亲信,则本身即是仇视司隶部卒的代表。
“老子之前在军营,只要管好手下的儿郎就行了,偏偏你到来之后,乱整这么多幺蛾子。现在可好,你竟然还想让那些怂包软蛋归入我们凉州阵营来,简直痴心妄想!”
那名王方亲信隐忍到现在,终于原形毕露,将手中军名册一摔,大骂道:“你这种连战场都没上过一次的狗东西,知道什么是打仗。什么都不懂,就敢同我们说这么一大堆没用的屁道理!”
“老子告诉你,打仗就是用刀枪逼着那些怂包软蛋冲上去,冲散他们的阵型,我们凉州男儿再一轮冲锋就能取胜!”说罢这些,这人开始煽动身旁的凉州教官:“兄弟们,你们说对不对?”
然而,他期望的激烈回应并未出现。
他这种人根本不知道,正确的道理其实就是明事理之人中间最好的沟通桥梁。这些教官能被士卒们推选出来,自然有他们明事理、处事公正的原因。由此,在他这种偏见甚浓之人眼中的无用道理,却恰恰能够让这些教官信服。
这个王方亲信的脸色顿时变了,在没有得到凉州教官回应之后,他也陡然察觉到了军帐里气氛肃杀起来。
尤其许凉和吴匡两人步步紧逼,手中兵刃闪烁,显然已动了杀机。更让他胆寒的,是主位上的贾诩这个时候竟保持了沉默,而左侧案几上的何咸却冷硬地点了点头。
“何咸,你想干什么?”这名王方亲信开始后退,急忙将自己的底牌揭开:“我乃胡杰,是中郎将胡珍的从子!你当初令人殴打叔父爱将华雄,叔父早已想要对付你,若非董公和李郎中压着,你早就身首异处了!”
“哦胡珍的侄子啊。”何咸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下巴,脸上浮现出了一抹了然的神情。
可那副了然神情,很快就被无情的嘲讽所掩盖,使得何咸的语气也充满了鄙夷:“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侄子有什么好骄傲的,董公的侄子我都照打不误。你一个中郎将的侄子,还在我眼前装什么大尾巴狼?”
“吴司马、许司马,杀了他,枭首示众!”何咸猛然下令,语气中不留一点余地。他知道,留着这样的人在军中,远比留着一个无能的曲侯更可怕。
一个见到武力比自己高人紧逼而来,便吓得只会仗势欺人的货。这种自己贪生怕死、却还不将他人性命放在眼中的东西,杀了他正好为新军规增加一点震慑力。
“何咸你敢!”
胡杰怕了,他想让那些凉州教官帮自己一把。可那些凉州教官却站在了一旁,虽然脸色铁青,却绝无出手的意思。
于是他又向贾诩求情:“都尉大人,我们可都是凉州人,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这司隶狗杀了我?”
“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无论战时非战时,都乃杀头的大罪!”贾诩开口了,可语气比何咸更冷漠、更狠厉:“贾某虽是凉州人,却更是一军都尉!”
话音落下,许凉已狞笑着举起了手中的刀。然而吴匡此时却猛然一个纵跃,以着更加凶悍的气势跳到了胡杰身前,手中的拍髀(匕首)猛然捅入胡杰的腹腔。胡杰只发出一声急促的叫喊声,随即脑袋一歪便没了声息。
“就这样的怂货软蛋,还敢辱骂我家公子,我呸!”吴匡面对面唾了胡杰一口,才伸手推开了胡杰的尸体。
这时胡杰腹腔的鲜血才大量涌流出来,刺鼻的血腥味当即传遍整个军帐。
一旁的许凉则不满地瞪了吴匡一眼,似乎嫌吴匡将尸体弄得如此恶心。但他随后还是踏步上前,一刀就剁下了胡杰的脑袋,提着首级便向营外走去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