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谭嘉应把肖想和裴澍言都叫来,帮着徐洛闻搬家。
来的时候一辆车就够了,走的时候三辆车都拉不完,还有一部分东西留在了别墅里,等有空再来拿。
回到家, 几个人又帮着归置东西, 完事后一起出去吃饭。
把咩咩放在家里徐洛闻不放心,只好抱着它一起去。到了饭店,服务员一开始坚持不让带宠物进店, 直到肖想要了一个有低消的包厢才作罢。
落座后, 肖想说:“洛闻,你是不是该给咩咩栓根链子什么的?在家里没事,到了外面万一跑丢了就麻烦了。”
徐洛闻说:“虽说现在是把它当狗养, 但我也不忍心真给它栓狗链。”
“理解,”肖想点点头,“但你总不能一直把它闷在家里,总要带它出门走走,它又活泼好动, 万一你一个看不住, 是不是?”
谭嘉应附和:“我也觉得挺危险的, 现在社会多乱啊,小孩丢了都难找, 更别说一个只会喝奶的小狼崽子了。”
徐洛闻沉默一会了, 说:“我再想想吧, 看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吃完饭,各回各家。
半年多没在家里住了,得彻底打扫一遍。
该擦的擦,该拖的拖,该洗的洗,正忙活呢,门铃响了,走到门口从猫眼往外看,竟看到了白狼的脸!
徐洛闻一惊,急忙后退,权当没听到。
咩咩却不知怎么了,原本和阿黄玩得正欢,忽然一歪一扭地跑到门口去,屁股着地蹲下来,对着门一个劲儿地嗷嗷叫。徐洛闻急忙跑过去把它抱回房间去,刚放下,它扭头就又跑了出去,依旧蹲在门口叫个不停。
徐洛闻气得没法,只得开门出去,咩咩紧跟着也往外钻,他把它推进去关上门,转身面对白狼,横眉冷对:“你想干嘛?”
白狼笑着说:“我来看老婆孩子。”
徐洛闻:“……这儿没你老婆孩子,你走吧。”
白狼也不跟他争辩,径自把手里的纸袋塞到徐洛闻手里:“这是我挣的钱,给你花。”
徐洛闻一愣,只觉得那纸袋沉甸甸的,打开一看,竟是厚厚一沓百元大钞,估摸着得有小十万。他暗自生疑,这头野狼大字不识一个,什么都不懂,除了一张英俊的脸和一身力气啥都没有,干什么能挣这么多钱?该不会被坏人带上邪道了吧?转念又想,管他正道邪道,跟自己一毛钱关系没有,他爱咋咋地。旋即又犹豫,可是……可是这头野狼在这个世界上只认识他一个人,他如果不管他,就再没有人管他了。算了,看在咩咩的面子上,管管他吧。
“这么多钱你怎么挣的?”徐洛闻看着白狼问。
白狼答非所问:“你再不让我进出,儿子的嗓子该叫坏了。”
他们说话这会儿,咩咩一直在门里叫唤着。
徐洛闻暗骂一声奸诈,竟然利用儿子,但也不得不妥协,冷着脸说:“让你进去可以,但你不能对我动手动脚。你现在是人,要守人的规矩。”
白狼痛快答应:“好。”
徐洛闻打开门,怕碰到门后的咩咩,所以开得很慢很小心。谁知门刚开一道缝,咩咩就迫不及待地挤出来,径直朝白狼扑过去。白狼弯腰把咩咩抱起来,咩咩亲热地舔他,白狼便笑着由它舔。
徐洛闻将这情形看在眼里,心里滋味难明。
如果咩咩是个正常的小婴儿,徐洛闻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将它照顾好。可咩咩偏偏是个不会哭不会闹不会表达情绪的小狼崽,徐洛闻根本无法跟它交流,不知道它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而他做不到的这些,白狼都能做到。
徐洛闻在白狼对面坐下,离他远远的,把装钱的纸袋扔到茶几上:“说吧,这些钱怎么赚的?”
白狼把咩咩放在腿上,一下一下地顺着它的脊梁,咩咩舒服得眯着眼,把头搁在他膝盖上,一副要睡着的样子。白狼垂眼看着咩咩,依旧答非所问:“我今晚要带咩咩出去。”
“不行!”徐洛闻断然拒绝,“你想都别想!”
白狼沉声说:“今天是阴历十五,月圆之夜,是狼人的异变日。狼人会失控,发狂,痛苦,嗜血,有攻击性。成年狼人尚且难熬,更别说像咩咩这样刚出生不久的幼崽,它虽然还没有什么攻击性,但很容易伤到自己,我必须在旁边守着它。”
徐洛闻正惊疑不定,手机忽然响了。
他拿起接听:“喂,李彦。”
“洛闻,今天是阴历十五,月圆之夜,狼人会异变,你要看好咩咩,别让它伤到自己,也别让它伤到你。”李彦说了和白狼几乎一样的话,“我建议你今天还是带着咩咩回别墅去,咩咩直到天明都不会安生,可能会吵到邻居。”
如果说听完白狼的话还有怀疑,那么现在徐洛闻也不得不信了。挂掉电话,他问白狼:“是每个月都会这样吗?”
“对,”白狼回答,“一辈子都会这样。”
心倏地一疼。
他终于明白李潭为什么不允许李彦有孩子,以及那句“孩子出生后会面对多么残酷的命运”。
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半了。
冬日昼短夜长,五点多天就黑透了。
徐洛闻不再犹豫,站起来说:“我们现在就走。”
白狼问:“去哪儿?”
徐洛闻边去卧室拿衣服边说:“去别墅。”又责怪:“这么重要的事你昨天怎么不告诉我?那样的话我就在别墅多住一天,也不用再折腾这一趟。”
白狼说:“你没告诉我你今天要回来,我去别墅找你发现你不在,才来了这里。”
徐洛闻噎了一下,没别的话说。
穿好衣服,拿上车钥匙,徐洛闻牵上阿黄,白狼抱着咩咩,一起出门,坐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白狼说:“我来开车吧。”
徐洛闻惊讶:“你会开车?”
“我会的多了,”白狼勾起嘴角,扯出一个骄矜的笑来,“不信我开给你看。”
徐洛闻犹豫了下,把车钥匙递给白狼,左手牵着阿黄右手抱着咩咩,站在旁边看。
就见白狼开门上车,发动,打方向盘,利落地把车倒了出来,往前开了一段,又倒回来停在徐洛闻跟前,从车窗探出头来,笑问:“信了吗?”
徐洛闻满心惊讶。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十个月不见,这头野狼竟然连车都会开了,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徐洛闻把阿黄赶上后座,然后抱着咩咩坐到副驾,刚系上安全带,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有驾照吗?”
“没有,”白狼答得干脆,“不认字,考不了。”
徐洛闻想笑,又憋回去,不由又有些担忧,这头狼真的能开好吗?
而事实证明,白狼真的开得很好,而且严格遵守交通规则,一点错没犯。
“谁教的你开车?”徐洛闻忍不住问。
“一个朋友。”白狼答。
徐洛闻愣了一下,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原来自己自作多情了,他并不是这头狼唯一认识的人类,这头狼竟也有了朋友。
白狼突然说:“给你看样东西。”
说着,他单手握着方向盘,从上衣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递给徐洛闻。
徐洛闻接过来一看,竟然是一张身份证。
姓名白郎
性别男
名族汉
出生1988年5月5日
“这是假证吧?”徐洛闻质疑。
“真的,”白狼说,“我爸帮我办的。”
“你爸?!”徐洛闻记得白狼说过,他的父母都死了。
“花钱买的爸。”白狼说。
徐洛闻一脸懵逼。
会挣钱,会开车,说话流利,有身份证,有爸,这头狼在人类社会里简直混得风生水起。
徐洛闻成功被勾起了好奇心,他实在太想知道白狼在这不长不短的十个月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不,白狼不再是白狼了,他有了真正的名字。
白郎,白郎……等等,这个名字念起来怎么感觉有些怪怪的?
想了一会儿,终于意识到怪在哪里。
在古装剧里,情侣或者夫妻,女方一般会在男方的姓氏后加个“郎”字作为爱称。
这么一想,“白郎”这个名字着实肉麻。
徐洛闻想问的太多了,又不好意思开口,车厢里静了一会儿,白郎主动问:“你怎么不问我那些钱是怎么挣的了?”
徐洛闻咳嗽一声,瞅着窗外说:“你爱说不说。”
白郎笑了下,说:“我从头告诉你。”
·
当时,白狼听了酒店男孩兰海的建议,去旁边的工地应聘搬砖工人。包工头看他身强体壮,又正缺人手,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吃睡都在工地,早上五点开始,干到晚上十一点。
别人一天最多搬三千块砖,白狼却能搬九千块,一个人顶三个人的工作量,把包工头和工友们都惊着了。
搬一块砖挣八分钱,白狼一天能挣七百多,搬了一个星期,挣了五千多,他要走,可包工头不放人,让白狼继续跟着他干,说是这边的工程快完了,下个工程在C市,是个大工程,以他这个惊人的干劲,工程结束少说能挣七八万。白狼一听是C市,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K市工程结束,白狼总共挣了小一万。
他一边挣钱,一边也在兢兢业业地学习着如何做一个人类。
他改了主意,他不急着去找徐洛闻了,他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他需要时间,他决定等他真正学会了像个人一样生活的时候,再去找徐洛闻。他要成为的,是能让徐洛闻信赖和依靠的男人,而不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累赘。
到了C市之后,白狼在工地上埋头苦干一个月,挣了两万多。开工资的时候,包工头说:“你长得又高又帅,在我这儿搬砖着实可惜了。我给你介绍个新工作吧?不仅轻松还挣得多,一个月起码这个数。”他比了个五,见白狼一脸茫然,只好用嘴说:“五万!”
在人类社会生活的这段时间,白狼最深刻的体会就是钱的重要性,干什么都需要钱,没有钱就别想活出人样来。一听一个月能挣五万,他立即就答应了。
当天晚上,包工头把白狼带去了他常去的一家夜总会,见了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
男人一看见白狼就两眼放光,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个遍,捏着一把细腔问:“会喝酒吗?”
白狼说:“不会。”
男人又问:“会唱歌跳舞吗?”
白狼说:“不会。”
男人一阵无语:“那你会什么?”
白狼说:“搬砖。”
男人白眼翻上天:“把衣服脱了,我验验货。”
白狼犹豫了下,动手脱掉T恤,露出上身漂亮的肌肉。
男人啧啧赞了几句,还想上手摸,被白狼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