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帝的行程,牵动着几方人的心。
小望之得知一个月后就要见到自己的生身父亲了,半点不觉得激动,只觉得恐慌。
虽然韩彦为免吓到了他,又担心照实全说的话会影响到小望之和元嘉帝父子之间的感情,让小望之将来在宫中更难立足,所以很多话都是说一半留一半。
但是小望之生来聪颖,又在韩彦和舒予宽严相济的教导之下,早早地便明理通达了,而且此事又攸关他的身世,因此格外地敏感一些,如何不会从韩彦的半遮半掩中,窥知自己和母亲并不得父亲看重的真相。
这对于一个生母为他而死的孩子来说,简直是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
舒予怕小望之因为倍受打击而心性大变,每每都陪在他身边软语安慰,让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关怀,不至于对这个世界失望。
一日,韩彦得到元嘉帝一行人已经进入辽东地界,正往康平县方向赶来的消息,便将舒予和小望之叫到跟前,告诉了他们。
“……如果中途没有耽搁的话,最迟十月初十,圣上一行就该抵达此处了。”韩彦沉声道。
小望之闻言愣了愣,垂首不语。
然而一双紧紧握成拳头的小手,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和惶恐。
舒予见状伸手将小望之揽在怀里,抬头笑道:“圣上的仪驾倒是走得快,中途倒没怎么耽搁。”
否则估计最早得到十月底,元嘉帝一行人才能抵达辽东境内。
“圣上倒是想耽搁来着,可也要看随行的文武群臣是否同意。”韩彦轻笑道。
他接到好友庄贤和长兄韩端的信件,说是元嘉帝一路借由所到之地的官员接风朝拜的由头,三番两次地想要就地驻扎两日,却被同行的官员一再劝阻,这才能一路顺利到达这里的。
元嘉帝虽然被先帝兵败瓦剌被俘的事情以及因此而带来的少时的厄运给吓坏了,但是也并非胆小如鼠之人,既然他决定了将今年天子秋狩的地点改在辽东境内,就绝不会中途悔改。
想来能够让元嘉帝一而再再而三地借由所经之地的官员朝拜之由而故意拖延时间的,只有同行的赵贵妃了吧。
既然舍不得赵贵妃来辽东吃苦冒险,那为何当初还要带她离京呢?以此来彰显对她独有的恩宠吗?
韩彦心中冷笑,然而这些揣测却不好当着小望之的面讲清楚。
事实上,韩彦这次可真是冤枉元嘉帝了。
辽东南境的驿站里,此时正张灯结彩,一改往日的冷清肃静,盏盏宫灯的映照之下,正院内华贵辉煌。
驿承揣着一颗心,忙前忙后,生怕出了一点岔子,项上人头可就不保了。
“别的都不要紧,关键是要将贵妃娘娘给伺候好了!”驿丞私下里训诫驿卒,“就是圣上那里,也是万事紧着贵妃娘娘的!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驿卒们不敢有怠慢,立刻躬身应道,各自忙碌。
驿丞长吐一口气,片刻都不敢耽搁,亲自带人去给赵贵妃送沐浴的热水,听候差遣。
这件差事,办好了就是大功一件,不说加官进爵,至少赏赐是没跑的了;可若是办不好的话,那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这天下谁不知道,元嘉帝宠爱赵贵妃入骨,就连赵贵妃出于嫉妒而对皇嗣下手,元嘉帝都能宽容。
否则何至于直到现在,东宫依旧空悬。
他要是惹了赵贵妃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