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爱卿一路舟车劳顿,身体疲乏,且又离家三载有余,此刻抵京,原本应该放你们回家与妻儿团聚的……只是,眼下议谈在即,朕又对辽东之事所知不详,为免耽误两国议谈的大事,少不得要劳碌两位爱卿暂留宫中,仔细教朕。”康平帝一脸谦和地笑请道。
谢之仪和周丘连忙躬身道“不敢”,又说此乃为人臣子的本分之类的话。
于是君臣坐定,谢之仪和周丘少不得将辽东之事一一道来。
康平帝侧耳倾听,不时发问两句,听到紧张处便不由地眉头紧皱,听到战胜时又展眉拊掌而笑,似乎辽东之事,经过谢之仪和周丘二人的口述,他都尽情亲身经历了一般。
等到谢之仪和周丘将辽东要事回禀完毕,早已是天将微明之时。
康平帝转头看了看沙漏,遂起身笑道:“不知不觉,一夜已尽,朕却还觉得意犹未尽……”
若是能亲身到辽东走一走,看一看,那该多好啊!
可是一旦成了帝王,便有了许多的身不由己。
谢之仪和周丘见康平帝言语之间颇多感慨,心中知他是想念故友旧地,遂都连忙起身,拱手笑着劝慰他道:“眼下战事已了,两国议谈在即,等到边境晏安,朝中诸事妥当,圣上若要巡幸辽东,自然并非难事。”
康平帝闻言笑叹一句,点点头,道:“若如爱卿所说,此事尚且可期!”
可惜,一旦当了皇帝,不是这儿有事,就是那儿有事的,怎么就那么巧得了空闲,能够巡幸辽东故地呢?
谢之仪和周丘当然听出了康平帝话中的失落,更看出了他的对于这份失落的控制,心中俱都暗自感叹不已。
他们二人离京已经三年有余,三年前,康平帝还是个稚气未脱、凡事不敢自己拿主意的孩子,仿佛万事离了韩彦便觉得惶恐不安一般。就是清和郡夫人,偶尔也会奉旨进宫陪伴他一段时间,以宽慰他的孤独与离情。
可是如今再看,少年天子早已经渐渐地褪去了当初的稚嫩和不安,慢慢地沉稳起来,接人待物进退有度,议论政事自有主张,已然做好了亲政的准备。
想想韩彦离京如今已经半年有余,然而朝中诸事却仍旧安顺如故,更且当中还有“劝退”孙长玉、梳理孙党等要事,因此哪怕有众臣辅佐,然而康平帝小小年纪的能够做到如此,已经是实属不易。
有君圣明如此,实乃江山社稷、天下万民之大幸!
谢之仪和周丘顿觉踌躇满志,前途光明。
康平帝看了看已经渐明的天色,歉然笑道:“两位爱卿奏对一夜,然而前殿众爱卿还在等着两位爱卿言明辽东之事呢,更兼今日大朝会还要商定两国议谈的细节,因此,少不得劳碌两位爱卿勉励支撑过早朝,才能作罢。”
谢之仪和周丘连忙拱手应道:“为国尽忠,乃我等臣工的本分,但凭圣上吩咐。”
康平帝见状,遂笑着点点头,又转头吩咐内侍道:“你们带两位爱卿去后殿梳洗,待两位爱卿用过早膳,亲自送他们到大殿议事。”
内侍躬身应诺。
谢之仪和周丘连忙躬身谢了恩赏,遂内侍一起褪去了后殿,自去梳洗用膳不提。
康平帝待谢之仪和周丘退了出去,这才命宫人替他褪去外袍,就在御书房内打了一套拳,舒了筋骨,醒了神,然后又由宫人服侍着梳洗更衣,匆忙用过两口早膳,便上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