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那时候的相处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终归也曾经有过欢快的时候。
可是现在却连一句寒喧的话都没有了。
刘才人看起来一下子老了好些岁一样,就象一朵还未来及绽开的花,已经以惊人的速度枯萎下去。
不独她一个,其他人也都如此,进了永安宫之后恭敬而拘谨,一口一个娘娘的称呼她。
以后想找一个能在一起说说笑笑的人就更难了,看来看去,大概也就只有明微公主这么一个。
也许时日久了,她也会对这一切习以为常。习惯旁人在她面前诚惶诚恐,习惯了听到别人的讨好与奉承。
谢宁在心中暗自提醒自己,可别得意的忘了自己是谁,别变成一个连自己都认不出来的陌生人。淑妃也好,明寿公主也好,她们都在权势中迷失了自己,最后回头时,已经找不到来时走过的路了。
所以宫中女子很少会与别的嫔妃真的交好,有什么心里话多半都与身边的心腹说上几句。
方尚宫把这几天收的礼单分门别类登记造册,拿了来给谢宁过目。
谢宁一目十行的看过去,这些贺礼都是后宫众人送的,据方尚宫说,淑妃当年还经常收授宫外送来的重礼。到了谢宁这里,因为现在时机不宜,各家都夹着尾巴低调行事,倒没什么人特意来送礼恭贺她晋封之喜。
谢天谢地,不送正好。无功不受禄,平白无故受人的重礼这种事她可做不来。人们倘若送礼讨好她,是为了谋取更大的好处,奔着名利权势来的,谢宁可不愿意兜揽这种麻烦。
册子上墨痕很新,看得出这本册子是刚刚誊抄登记完毕,字迹却不是谢宁熟悉的往日里常见的字。
方尚宫解释说:“奴婢抓了个帮手,夏月的字写的倒是不错。”
谢宁笑着说:“那以后你可省力气了。”
方尚宫略一迟疑,轻声问:“皇上已经决意赐死明寿公主了?”
谢宁沉默的点了点头,纳闷的说:“就象有什么人在背后鼓动操纵一样,众口一词要求皇上非杀明寿公主不可。”
当然这事不会有人在背后操纵,皇上心里肯定清楚。正因为没人操纵,所以这件事情才更让谢宁觉得古怪。
总不能这么多人全是明寿公主得罪过的人吧?这其中的原因大概只有皇上才能告诉她。
歇了午觉起来,白洪齐打发徒弟过来传话,说皇上召谢宁去长宁殿说话。
谢宁可有好久没有去过长宁殿伴驾了,有了孩子之后皇上只要得了空闲就会过来永安宫。而通常皇上是不会在大白天就过来的,一次两次没什么,次数多了御史就该说话了,皇帝总往后宫钻可是荒淫怠政的表现。
方尚宫领着青荷青梅替她好生收拾妆扮了一番,来接谢宁的轿辇已经到永安宫门前了。
从永安宫到长宁殿可不象之前还在萦香阁的时候那样遥远,从延宁宫右边的道路插过去,其实用不着轿辇,谢宁自己慢慢踱步过去也花不了多少功夫。
过延宁宫墙外时,谢宁忍不住撩起轿帘向外看了一眼。
延宁宫大门紧闭,毫无人气。玉瑶公主迁走,淑妃自尽,原本在这里伺候的人也都各自有了不同的去向。阳光映着朱漆大门上的一颗颗铜钉,谢宁忽然想起了头一次来延宁宫时的情形。
那天是淑妃生辰,延宁宫门庭若市贺客云来。那天谢宁还见到了玉瑶公主。一转眼此处已经人去屋空,大门紧闭,旁人怕染上淑妃的晦气,平时倘若经过都会尽量绕远一点路,不肯打这门前过。久而久之,这里更显得冷落荒凉。
谢宁轻轻放下帘子,抬轿辇的太监加快脚步,很快就把延宁宫抛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