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只有一个!”宫九咬牙切齿:“我是不会说的!”他冷冷盯着季闲珺,看他准备怎么对付自己。
没想到季闲珺微微一笑,手里紫砂烧制出来的烫手茶壶就这么被他推到宫九嘴巴里。
也不知这个劲儿是怎么使的,宫九居然没有一丝反应,等到大半个壶身塞到嘴巴里他才有惊骇之感。
“诀窍简单,不过是快而已。”
季闲珺好心的给宫九解答疑惑,同时他手指成梳捻起肩下长发甩回身后,眉宇自带风流的说道:“我好心回答了你,那么该你回答我了。我虽然跟楚留香他们说,从你口里问不出什么,但你若因此安了心,可就是我的不是。”
“呜呜呜——”宫九扭曲着脸哼哼几声,可发现实在吐不出流畅字句顿时想要反抗,然而季闲珺当真像是他说的那般——快!
弹指凝力,破空两道指风直贯宫九双手腕间,镇压他双脉奇穴,在这之余还有纯粹力量硬是将他挣扎的手压制回去。
“砰——”的两声。
他仿佛被钉在地板上一般,一动不能动。
宫九不敢置信的仰起头,这个时候的季闲珺也不过用出一只胳膊,紫色衣袖有半边儿过到另一侧车厢,落到他眼里则是如云幕紫,心跳声阵阵,敲打得他无意中露出痴迷的神色。
季闲珺:“他们从你这里打听不出来,可我可以,说吧,青衣楼总瓢把子到底是谁?”
宫九瞪大眼睛嚅动嘴巴,季闲珺:“失礼了。”将茶壶抽出来,随意丢弃到一边儿,这种入了别人口的东西,再好他也是不要的。
不经意间展露出常年养尊处优培养出来的骄奢之气,季闲珺挑剔道:“终究是临时寻来的,用起来也不算趁手。”
“咳咳——”宫九刚好没多久的嗓子再一次被冲入喉咙的热茶烫伤,声线嘶哑难听,而且他自己每说一句话都像是拿烙铁印在自己的皮肉上,疼得都能品味到一股股血气,可是他没有不说的权利,不如说这样的折磨正和他意!
“嘶、哈哈……哈哈哈哈——”
宫九猖狂大笑,着迷一样的眼神仿佛冬季活动的豺狼,阴森冷血的盯着猎物。
季闲珺笑意温和道:“两只眼珠子也不想要了?”
宫九顿时收起侵略性十足的眼神,低咳两声,诚恳道:“我要是告诉你,你又能给我什么?”
“你想要什么?”
季闲珺轻亵的眼神像是一根鞭子打得宫九鲜血淋漓。
“我要你死不需要一盏茶的时间。”
宫九知道他是认真的,在说着这话的时候,季闲珺全身散发出的杀意不是作假,然而……“是,我知道,你轻轻松松的就能把我的命拿去,但是……你答应过我什么你忘了吗?”
自己也不是没有保命的手段,虽然十分无耻,可宫九自认并非贤良君子!
季闲珺记性很好,何况还是昨晚刚发生的。
“半月之后,京城有一场盛世,你邀请我参加……我还不至于老迈到把刚说过的事情忘掉。”
“刚说过吗?”宫九哑着嗓子道:“那么你也知道,没有我这个邀请人,你完成不了这个约定。”
季闲珺挑起眉梢。
宫九寸步不让的逼视他。
“怎么样?打算食言而肥吗?”
一阵静默之后,鼓掌声轻轻响起。
季闲珺:“我看错了,你其实是个聪明人。”
宫九不禁笑了起来,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冻结在嘴角。
季闲珺:“可我已经知道你竭力隐瞒的那个人是谁了。”
二更
马车上路,驾车的还是两个传言中的宿敌,相信任何一个同时听说过蝙蝠公子和楚留香名头的人都会被这副画面吓出毛病。
可是世事就是这般难料,能驱使他们共同驾车的人,才是一个真真棘手的角色。
楚留香咬完大饼,一手赶车,一手麻利的摘下挂在车厢左侧的水袋,咕噜咕噜,灌下去有半袋水后,他满足的用手背擦掉嘴角滚落的水珠,举止落拓大气,引得旁人侧目。
难以想象这个能把两文钱三个的大饼吃出富足味道的男人,居然会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楚留香。
“你不差钱。”
原随云忽然说道。
楚留香不禁侧过头,仔细听听看他想说什么。
原随云又道:“你也不差银子。”
楚留香笑道:“要是你接下来想说,我不差金银珠宝,不差宝马美人,那么你可以省了。”
原随云沉默一下,赧然道:“我居然想不出你这个男人会想要什么。”
自诩人性百知,无一人漏网,也正因这狂言为真,因而蝙蝠岛,销金窟作恶江湖,达成他人万万不及的成就。
然而原随云却说自己不知道楚留香想要什么。
这也就是当前这个将两人困到一起的诡异状况,不然原随云的性子一辈子不可能说出这等疑似服软的话来。
但是楚留香心知肚明,这可不是什么服软。
该说是光明正大打听对手的弱点才是。
“你也学起狡猾来了。”楚留香叹笑。
曾经的蝙蝠公子圆滑却不狡诈,他可以诡计多端但和狡猾一词从来扯不上关系。
不然当时他大可以在自己逼问时狡辩,反正楚留香手里并没有实际证明他就是幕后黑手的证据,但是他没有。
以一句“我不必”自投罗网。
这就是蝙蝠公子傲然于世的证明。
即使他实际打着将自己等人耗死在岛上的主意,但那身傲骨是容不得自己做些堂而皇之的刺探这种小事的。
要来,也定然会是殊死较量,绝处逢生,榨出每一丝智慧,发挥每一分潜力。
如此,方算胜负。
想着想着,楚留香情不自禁笑出声,在引来原随云注视前,他低咳道:“我嘛,想要的东西多了,比方我现在,吃饱喝足就忍不住想打盹了,帮我赶赶车架可好?”
原随云微微一笑:“不好。”
“嘁,”就知道会这样,楚留香甩着鞭子把走错路的驮马往大道上赶去,“你怎么不进车厢里去?”
原随云嘴角挑起冷淡的弧度,看过去,一双招揽清风的眼瞳仿佛在说明知故问!
楚留香摸着鼻子讪笑。
“就这样留……好吧,季公子也不是一般人。”
想来……宫九发疯对他不会有影响的……嗯?
不怎么确定的想着,但楚留香还没有以身相替的慈悲心肠。
在心里暗道抱歉,便引着车马一路向太阳升起的方向赶路。
马蹄践踏黄土,飞扬起来的尘沙融入阳光之中,马上就要走出官道范围,接下来的路况只会越来越难走。
不等楚留香提醒季闲珺他们等会要小心不要咬到舌头,正对面走过来的一个人令他第一时间勒紧缰绳。
“吁——!”
极为仓促停下的马车纵使速度本身就因为有特殊目的的关系不算快,可这么一下子,马匹仍是惊声嘶鸣,发出不小的叫声。
按照原本计划,他们慢悠悠的往红鞋子就近的据点,也就是江南怡情楼赶去,但是目的并不在红鞋子身上,真正的打算是这一路上准备好的冷枪暗箭。
孙秀青那句话提醒了他们,一个想原随云死,一个想原随云活的组织怎会有现在看起来这么“和平”?
肯定有不为人知的龌龊在里面才对!
因此他们在等,等的正是来自其中一方的招揽。
想原随云活下来的人,是怎么都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死的。
这就是昨夜原随云跟楚留香两位当世少有的聪明人在讨论后得出来的结论。
只不过在等到大鱼之前,另一方的出手已然是必不可免。
不过现在看来,他们的运气非常不好。
来的正是青衣楼那一方的“人”,虽然早有预料对方不会放任他们私下接触,派出人员阻截势在必行,但这次来的人相比起之前的围杀,前者倒是犹如小打小闹,数十名一流杀手也显得不够看了。
会造成这等反差的原因,正是因为来得人身份尊贵,他本不该来,他本不该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