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响亮的声音自空而出:“几位,恐怕你们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连命也要送在这里了。”就在突然之间,周围不知何时就蹿出了人马,团团围住,不下三十人,每个人都是高手,带头的正是金钱镖王,蔡平。
蔡平昂首一笑:“很好,看得出来,地玄宗觊觎这东西很久了。”
莫一仝冷道:“这么久,你们一路来回的找,如今又到了这里,越加显得这东西是个祸害。”
三叩教一蒙面人道:“你这老家伙,如此情况还要逞凶?”一柄尖刀破空而出,直取莫一仝,看这人身材不高,相貌平平,但出手雷厉风行,正是江湖上有名的‘霹雳刀’张天旺,他自十年前犯下大罪潜逃,便不见了踪影,想不到如今现身,已经入了三叩魔教。
银光倒射,利芒寒星,霹雳如火,迅捷如电,正是张天旺成名绝技‘狼九杀’。
莫一仝眼光何等毒辣,这一刀看似简单,其势迅捷,其力锋锐,其变更是无可琢磨,一招九变,仿佛狡猾无比的狼群,谁也不知道他这一刀之中蕴含的变化到底哪一个是杀招,一旦不妨,便是血洒当场。张天旺成名江湖,不知多少高手在他这一招下饮恨,不过莫一仝也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武学名士,只见他身上不知从哪攥出一把拂尘,向前微微一抖,喝道:“我倒看看你这霹雳刀有多厉害。”
蔡平自然明白莫一仝不是好惹的,他是地玄宗地位较高的‘一’字长老,不仅武功高强,而且如果一旦与他缠过了,便真是得罪地玄宗,也不是怕,只是自己等人在外,得罪不起的还是不要得罪的好,不过如今这个情况,不得罪也不行了,张天旺刀法精熟,和莫一仝比起来虽说有差距,但也不是不堪一击,现在最主要也不是对付莫一仝,而是看着边涯。
边涯感受到了蔡平眼中的觊觎和冷漠,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有些武艺,但和莫一仝与蔡平等人一比,基本上是不堪一击的,不过怀中那东西,他也是绝不能丢,至少不能让它落入这两方任何一方,可如此虎视眈眈,莫一仝可能都尚难自保,自己想要离开,怕是比登天还难。
那二人也是吓得不轻,张自传轻声道:“我看那老先生面相庄严,定是前辈高人,不如咱们不要管了,由得他们去夺,否则坏了你我二人性命。”
孙太忠点头道:“莫一仝江湖上名头是不坏,但三叩教要夺得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小子敢来偷,又被盯上了,若是再拖下去,怕不是一下就能解决的,到时候祸及百姓,就不好了。不过这些人就是当初杀害冯家公子的人,若……”
张自传忙打断道:“这么大动静,你看,都有人过来看了。”
孙太忠明了他的意思,便道:“若是动起手来,要伤及无辜的。”于是大喊道:“看什么看,快点走,这儿不关你们的事。”说罢,三叩教四五个人一齐跃到两人四周,将他们三人围住。
蔡平慢慢走过来,道:“东西在谁手上?”
两人不说话,边涯指着孙太忠道:“就在他身上。”
蔡平道:“是吗?那你为何在此?”
孙太忠怒道:“你胡说八道,你这家伙偷人东西,我公务追你而来,怎么反而诬陷我?”
张自传道:“阁下,这少年说谎,他偷东西而来,撞到我,正好又被莫先生拦住,东西在他身上。”
边涯冷笑道:“我看你们被他追,帮你们一把,你反倒是诬陷我,好,不信我们来搜身吧。”
张自传道:“不行,他们非官府人,不能搜。”
“聒噪!”边涯一掌击在张自传心窝,将他打翻了过去,道:“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孙太忠就欲拔刀向边涯砍去,蔡平冷道:“你干什么?”冷意由心底而出,孙太忠的手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手腕上不知何时插着两根银针,正好废去了孙太忠用的力道。
边涯暗道:“这蔡平出手好快,两根针如此出神入化,传言他的金钱镖很少出手,一旦出手,敌人必死。”
罗隼一把抓住边涯的手,道:“小子,别不老实。”将他身上摸了一遍,除了那把匕首和几贯钱,再无别物。又一人抓住孙太忠,搜了一遍,竟也是什么都没找到。三叩教那人道:“蔡大哥,要不要搜搜他?”蔡平见两人身上都没有,眉头大皱,看向犹自呻吟的张自传,正疑惑时,边涯冷道:“那老东西武功那么高,东西早就被他抢去了,刚才我想逃,所以说在他身上,你们只找莫一仝,放了我行吗?”
罗隼一巴掌呼在边涯俊俏的脸上,登时把他打得脸颊肿红,边涯叫道:“有本事别叫人拿我再打,爷爷把你打得满地找牙。”罗隼又是几巴掌上去,直将他牙齿脱落,口包鲜血,一脸肿胀,血肉模糊。边涯骂道:“狗娘的,有本事杀了爷爷,也不恁你打。”
罗隼打得兴起,又是铁掌招呼,一掌就将他撂在地上,脑袋触地,铮然有声,孙太忠道:“你把他打死了。”一人蹲下摸了摸呼吸,道:“没死,不过没个十天半月起不来了。”罗隼笑道:“硬骨头就是欠打,多打几顿就老实了,爷爷这铁掌就打硬骨头。”
蔡平道:“不要惹是生非,罗隼,快去帮忙,张天旺支撑不了多久。”
罗隼一听,摩拳擦掌就飞掠而去。
蔡平看了三人一眼,道:“快点滚。”在他看来,这三人没什么用处,但毕竟不能说杀人就杀人,没有什么利益,而且孙太忠是官府的人,能不杀便不杀,免得日后有什么麻烦。
原来那张天旺一招‘狼九杀’虽然厉害,但莫一仝学剑用剑五十多年,早已经是人剑合一,刀势变化,莫一仝以拂尘作剑,双眼紧闭,只听刀声呼啸,一刀当头,他不闪不避,究竟那一刀只是虚的。张天旺见此大惊,想不到莫一仝如此自信,又如此厉害,只是凭着耳朵便知自己刀势虚实,不过一招既出,自然是一往无前。
拂尘如同瀑布一样,张天旺的刀锋锐难当,但一碰到柔软的拂尘,就好似进入了漩涡,几乎难以抽出。他连连运刀,连出三刀,莫一仝大惊,也是退了一步,张天旺双眼圆睁,大喝,手中钢刀似乎擦上了太阳的光芒,刀影从四周飘散,合拢似的向莫一仝斩下。
莫一仝感受到了强烈的杀意,知道张天旺终于真正的出刀了,这一招‘狼九杀’,变化无穷,两人连连交手,都是在试探,一旦莫一仝露出破绽,张天旺就会用出真正致命的一刀。准确来说,这纠缠下来,真正的对决,只在这一刀之间。
强烈的杀意伴随着钢刀压迫下来,张天旺冷冷一笑:“我看你如何躲?”适才自己连着试探多招,那莫一仝只是在躲,而就在三刀之后,他酝酿出了自己真正的杀招,也正好利用到了莫一仝的破绽,三刀抢势,莫一仝退了一步,气势此消彼长,就算莫一仝内力比自己深厚,仓促之间,他躲不开这刀,也守不住这一刀。
而莫一仝并没有选择继续躲闪,空中出一声清响,莫一仝手臂振动,拂尘脱落,腰中剑出寒光,那竟是一把古铜色的短剑,内力催发之际,仿佛能听到清晰地龙啸凤鸣,张天旺心中慌叫:“龙凤云。”那一剑带起了迷幻的色彩,莫一仝抽出这柄平凡无奇但又奇特无比剑,施展了一招‘外天之流’,这是《浩外无方》剑法中第二套的剑招,杀招。
刀剑的力量仿佛从来都是针锋相对的,一经交手,张天旺就觉得仿佛被海浪打过一般,倾天漫地,一下身子就失去了平衡,他的刀也被破坏成了废铁。锋芒并没有因此消失,莫一仝一招打散张天旺的招式,脚步急登,剑尖横挥向张天旺,张天旺被刚才冲的七荤八素,哪里能够抵挡?性命危在旦夕,莫一仝是虽然正气凛然,但杀起人来从来不含糊。
一支手臂忽然出现,但手臂有什么用?莫一仝手中的宝剑‘龙凤云’乃是十大剑宗之一也是地玄宗‘气’字辈大长老田玄素的佩剑,再加上莫一仝剑法极高,内力深厚,钢铁刀剑尚且不能抵挡,更何况是血肉之躯?
但令人惊奇的是,这只手臂真的挡住了,龙凤云奇妙的砍在手臂之上,‘铮’的剧响,让他虎口发麻,一只大手向他猛抓而来,莫一仝心中一慌,挥剑砍去,正在这时,一支金闪闪的东西疾掠而来,他大喝一声,横剑挡住,手臂震动,几个跃步,跳了出去。
罗隼拍了拍手中的护腕,叫道:“十大名剑之一的龙凤云,看来也不怎么锋利。”他的手臂围着一层皮腕,似乎很不平凡,莫一仝道:“原来是雪山蚕甲,传闻雪山蚕甲刀剑不避,水火不侵,名不虚传。”
适才罗隼凭着雪山蚕甲来接自己必杀一剑,丝毫无损,足见这也是一件异宝,龙凤云看似粗钝,其实锋利无比,但雪山蚕甲能在自己内力催动之下接住这一剑,让人瞠目结舌,他瞥向蔡平,他出手斩罗隼时候,那一支阻挡他的东西恐怕就是蔡平的金镖。刚才那一镖虽然急促,但并不凶险,他也知道,蔡平并未用全力,若是全力,这一镖自己未必能够躲过,他也明白,蔡平也不敢得罪死地玄宗。
蔡平道:“白眉先生,请你把东西交出来,我们以多胜少,虽不光彩,但也不是不能做的,这东西对我们而言,实在太重要了,就是得罪了地玄宗,那也没什么。”
莫一仝道:“交给你们为祸天下吗?老夫决计不肯……况且……”他脸色一变,叫道:“那个少年呢?”
蔡平淡淡道:“走了。”
莫一仝道:“东西在他手上。”
蔡平冷笑道:“这套把戏,你觉得我们会上当吗?”
罗隼叫道:“白眉老头,别玩把戏了,刚才我们已经搜过他们了,没有,除了你,东西还在哪里?”
莫一仝脸色铁青:“老夫说没有就是没有。”
张天旺道:“这老家伙真是倔强。”
蔡平狐疑的道:“真的不在前辈身上?”一人道:“蔡大哥,素闻白眉莫一仝性子耿直,一生清白,从不说谎,如今他说没有,恐怕是真的没有。”
蔡平默默点头,忽惊道:“刚才……在那个人……哼,好狡猾的小子。”
……
却说张孙二人疾走而归,孙太忠要往府衙去,拉着张自传一同去,好汇报清楚,正到第二条街尾,前面忽然跃下一人,正是边涯。
边涯笑道:“两位慢走!东西留下。”
孙太忠见是他,又恼他刚才推张自传一跤,也不知他说什么意思,怒道:“你什么意思?向我们讨东西,我正要问你,贼赃哪里去了?”
张自传往怀里一摸,道:“是这个吧?”边涯冷冷一笑,伸手要拿,张自传急忙收回。
边涯拿了个空,嘴角发起一丝寒冷:“你什么意思?”
张自传道:“这不是你的东西。”
边涯道:“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快给我,否则今日你们走不了。”
孙太忠拔刀就砍,边涯轻巧躲过,一掌掀在他手腕上,孙太忠往后便倒,刀也被撞飞了,张自传心道:“他武功不及那些人,可比我俩厉害多了,可这东西他们如此争夺,怕真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这个少年看起来不错,但也透露着一股邪气,万一被他拿了干坏事,酿成什么祸端,分说也到了我的不是,不行,不能给他。”
“给我!”边涯怒吼。
孙太忠道:“张老弟,快走,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能给他。”
张自传道:“你就不怕那些人?”
边涯哼了一声,道:“那些自以为是的蠢货,现在打的火热,快将东西交给我,我保证不为难你二人,虽然你是官差,我也不怕杀了你。”
孙太忠冷道:“你还不走么?”片刀向前猛搠,边涯右手轻轻一拿,便将他推翻过去,旋即快步朝着张自传逼过来。自传只觉一阵风,边涯干枯的手掌已经抓到自己面前,他正要躲,却被边涯紧紧抓住了手臂。
“给我!”边涯似乎越发怒不可遏,他知道这伎俩虽一时得逞,终究瞒不过三叩教的人,他们若非不想杀人,自己焉能利用张自传嫁祸给莫一仝,倘若他们明白过来,定会全速追赶过来,自己再不拿东西脱身,怕是真的要交代在这儿了。张自传被他拿得痛极,叫道:“放开我。”
边涯左手疾抓向张自传那东西,这不知是什么东西,贪婪地欲火在他的眼中滋长,为了它,他不惜得罪了莫一仝和三叩教,如今眼看就到手了,张自传怎能反抗,边涯心里一阵阵兴奋。边涯出手如此之快,张自传又兀自手痛,哪里去看,眼看就被他夺去,忽然一道耀眼的红光掠起,孙太忠叫道:“是谁?”
这是一道剑光,逼得边涯连忙躲开,不仅没拿到东西,而且向别处跃开了数十步。
三人看去,只见半丈处立着一个青年,相貌普通,神态忧郁,青衣长衫,皂布长靴,腰间别着一根短笛,花纹别致,看他的眼神,也是一直盯着张自传手中的东西。
张自传忽定定神,问道:“你,也想要这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