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门口看热闹的乡亲们个个都惊得目瞪口呆。其中一个穿着最鲜艳的高条子女人说,“这话,可是不能瞎说的。他在我们这里,影响还是蛮好的。”
郭小茹像跟他们争辩一样,提高声音说:“不会?哼,你知道他跟我们说,他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
“做什么?”那个能说会道的矮个子女人说,“还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吗?”
“哪里呀?”郭小茹有些激动地说,“他说他爸爸是河南省焦作市教育局局长,他妈妈是一个国营企业的财务科长。”
“啊哈哈哈。”门口的乡亲们一听,都笑得前仰后合。那个能说会道的女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笑完说:“哎呀,三婶,你什么时候当了财务科长啦?我们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啊?”
桂新华娘多皱的面皮尴尬地扭动着,气得说不出话来。农村里的人都是很老实的,特别看重一个人的诚实,所以他们对这种弥天大谎感到非常新鲜好奇,也觉得难以理解。
郭小茹忘记了李建国的存在,心情迫切地连续发问:“那他,是大学生吗?他前妻是做什么的?他有孩子吗?他到底几岁了?”
乡亲们还没有回答,李建国和沈教授就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他们显然感到疑惑,这些问题不是只被桂新华骗了十万元钱的她问的呀。
是的,那个能说会道的女人一眼就看出了蹊跷:“他问你借钱,对你说这些干么?”
郭小茹大吃一惊,脸一下子胀得绯红,马上辩解说:“他,他高利贷问我借钱,我不放心他,就问了他一些情况。他说,他是大学生,学的是经济管理专业,三十八岁,前妻是一个医生,后来当了卫生局长副局长,有了外遇,才与他离婚的。他们没有孩子,他是单身。”
不知为什么,这次乡亲们听了,都没有笑,而是面面相觑。他们都拿眼睛瞄着桂新华娘,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桂新华娘的脸色更加阴沉难看了。脸上不断扭动着的皱纹,反映出她内心的痛苦和难堪。她嘴巴动了好一会,才气愤地说:“都说的啥话啊?不晓得丢脸。他,不是大学生,妻子也不是医生。他今年四十三岁,有一个儿子。”
“什么?”沈教授大吃一惊,“那阿姨,我上次来的时候,问你他是大学生吗,你不是点头说是的吗?还有她。”沈教授指着门口那个穿着鲜艳的女人说,“她也说是的。这是怎么回事啊?”
桂新华娘说:“那是他,叫我们这样说的。他说人家是教授,我没有学历,怎么行?我想要媳妇,就同意了。也让周围几个在家的邻居,帮着这样说的。”
“原来这样。”沈教授恍然大悟。
“你看一看他毕业证书,不就知道了吗?”那个能说会道的女人说,“不能凭他一张嘴随便说说,就相信,对吧?”
桂新华娘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才慢吞吞地说:“唉,这个小倌,都像这个死老头子。他小时候,还是蛮听话的,也乖巧,乡亲们见了他,都说他长得俊,又可爱,将来一定是个有出息的孩子。可是后来,他爹不肯种田了,到镇上来租了一个摊位,杀猪卖肉。他赚了些钱,就不安分起来。镇上一些女人也不好,成天冲她挤眉弄眼的,勾引他。他开始跟一个贩蔬菜的女人好上,后来又与那个馒头店的女人勾搭上了。消息传得全乡都晓得,还传到了新华的学校里,弄得他经常被同学起哄,嘲笑。他回来眼泪汪汪地跟我说,甚至还不肯去上学。我就跟这个死老头子吵。唉,可他不仅不认错,也不肯改,还往死里打我。我没有办法,就只得一个人偷偷地落眼泪。”说说,老人眼睛湿了,伸出粗糙的手去抹眼睛。
郭小茹看着她树皮般粗糙的双手,心猛地一缩。这是一个多么善良辛劳的母亲啊,可惜儿子不替他争气。受了苦,还是替他担惊受怕,背负不好听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