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勇气跨出第一步, 接下来再怎么困难,也比没有改变强。
唐湖稍微收拾了一下东西, 除开自己回来时拿的行李, 唐母其实没有什么必须带走的私人物品, 她的衣服大多是穿了许久的老款式, 与其费力气打包, 不如直接买新的,护肤品也只有一瓶擦脸的面霜。
唐母在这个家里生活了二十多年,有价值的东西只堪堪填满一个小箱子,毕竟家庭主妇接触最多的是锅碗瓢盆、拖把抹布, 然而那些不需要带走。
于是两个小时后,唐湖便左手拉着行李箱右手拉着母亲下楼, 打出租车直奔火车站,买了最快去B市的两张特快列车票。
她买的都是软卧下铺,过年时乘车外出的人寥寥无几,包厢里没有旁人, 关上门便是一方安静的小卧室。
“妈, 你先歇会儿,我去餐车买两个盒饭,吃完睡一觉就到了。”唐湖安顿好母亲, 放下背后的双肩包翻找钱夹。
“……哎。”唐母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明明都是快五十岁的人,此刻的心情倒和小学生春游前一天差不多, 半是期待半是对未来的不安, 以前总觉得脱离家庭是天方夜谭, 所以连想都不敢想,可等到真踏出那一步,脑子里还稀里糊涂的,却不觉得有多可怕。
唐湖哼着小调走向餐车车厢,不多时,抱了两个有荤有素的盒饭跟一大堆零食饮料回来:“你快趁热吃,不够的话我再买。”
唐母这才回神,看见她手里捧得东西忍不住埋怨:“火车上吃的多贵啊,到B市也就四五个小时,忍一忍就过去了,还买这么多零食干什么?”
语气虽然带着点心疼,嘴角却是上扬的。
“不贵不贵,我都说自己现在挣钱了,再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每样拿了一点。”唐湖把东西放在小桌板上,打开一份餐盒,胸口有些发堵。
一个盒饭能值多少钱,可母亲连这都觉得开心,而且自己活了两辈子,都从来没听她提过喜欢什么。
唐母拿筷子扒几口饭,一颗心才算定下来,开始想问题:“湖湖,到站以后都夜里了,大过年的咱们去哪儿啊?”
“B市的连锁酒店那么多,先凑合住几天,然后我租房子吧。”唐湖三言两语说完安排,又生怕她担心,“我有钱,真有!”
经济独立的好处,便是走到哪里都不必为生计发愁,所以她能带着母亲说走就走,潇洒利落地离开那个一团乌糟的家。
小地方过了晚上十点想找便利店都困难,大城市凌晨三点也能看见出来玩的夜店咖,车水马龙,霓虹灯彻夜不歇,寻个住处还不容易?
但是新的问题接踵而至。
唐湖还不确定什么时候可以接到下一部戏,现在每笔开销都是纯支出,在高消费的一线城市能养活母亲多久?
唐母同样想到这点,主动放下筷子:“再能赚钱也有花完的那天,你别总考虑我,我这有手有脚的还不能去找份工作啊?听说大城市的保姆一个月也好几千呢,肯定不会让你养着,你就专心念书。”
她不明白对演员来说实践比上课更重要,学校里缺课拍戏的比比皆是,只单纯的希望女儿不要因此分心。
唐湖拿了双新一次性筷子,帮母亲剔掉餐盒里鸡腿的骨头:“你想上班就出去上,不想上班就回家来,别太累。”
她无意再把母亲拴在家里,但同时不希望亲妈操劳半辈子还得辛苦打拼,矛盾半天,决定先把住房问题解决了再说。
“@一只福禄”接零散广告的钱都用来负责日常花销,所以之前拍戏的10万块只在给母亲买礼物时花了些,还剩一半多,找个单元房不成问题。
然而,从哪里找?
租房最好是从房东那里直租,不经中间商,但是现在恰逢新年,能不能碰上自租房还是运气,若没有,也只能冒着被坑的风险去找中介了。
唐湖上辈子领教过B市的房产中介之黑,通州水库旁边的毛坯房都能被他们吹成吸天地灵气的隐士归处,实在放不下心。
她捧着手机刷了半天47同城上的租房信息,位置好设施好的房子不适合长租,性价比奇高的房子又看不到真实房源图,都是中介提供信息。
唐湖烦躁地关掉APP,手指在联系人列表上滑了一圈,打算找朋友咨询一下。
列表里大半是娱乐圈的人,夹在一排导演和演员中间的圈外人名字是李若川,明远集团做房地产发了家,李公子肯定不缺房,不过她也不好意思白蹭他的。
“湖湖,怎么了?”唐母看见女儿面露难色,以为遇到了什么大问题。
“没事儿,我给朋友打个电话,问问他租房的事情。”唐湖正打算拨号给经纪人白哥,忽然又想到一个更合适的人。
她翻到列表底下,拨通狐朋狗友的号码:“雀仔?”
“叽嘻嘻嘻……”
那端的人接听得很快,听筒里传来毛骨悚然的笑声。
唐湖已经习惯了他这种神经病一样的声音,随口吐槽:“我每次给你打电话都来这段儿笑,你是把它录下来当彩铃了吗?”
江雀立刻收声:“好吧,不笑了,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这次咱们掐谁?”
自从上回唐湖跟他联手扒皮PUA制造了一波热点,两人的关系拉近不少,经常在网上插科打诨,而且江雀透露过,他也住在B市。
唐湖无奈:“我不是每次联系你都为了搞事,对了,听你口音不像北方人,是外地过来打拼的?”
江雀静默了一秒:“福禄,你打听我的事干什么,要问就直接问,说吧,咱们这次到底掐谁?”
“……都告诉你了今天不掐架!”唐湖坐在铺位上,直截了当地切入话题,“我刚才不是套你的话,就是打算自己找房子,正好想起你可能也是租房来住,想问问知不知道哪里靠谱?”
江雀做新媒体虽然赚钱,但B市房价早就涨到让年轻人难以企及的高度,拼死拼活可能都买不起一个厕所大小的单间。
“真不巧,我之前的确还在租房,不过上个月刚自己买了120平的新房,一次性付清全款,叽嘻嘻嘻。”
“……”
唐湖听他话里话外赤.裸裸的炫耀意味,顿时嫉妒到内伤。
江雀笑够了,终于恢复正形:“你要找房子的话,不如我把以前自住的那间转租给你,房租还有半年才到期呢,放着也是放着,你现在有空过来看看?”
唐湖眼前一亮:“行,不过我还没下火车,方便的话明天先约个地方见一见。”
两个人虽然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可毕竟在网上认识,现实中还没见过面,网友面基总要谨慎些,约个安全的地方。
江雀沉吟片刻,直觉惊人的敏锐:“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大年初一还在火车上,找房子估计也不是为自己找的。”
“……嗯,我妈也在,到了以后得先找个酒店住下。”
“你直接去我从前租的房子那里算了,还能再省几天酒店房钱,我去接你,什么时候到B市啊?”
唐湖一怔。
明明只是网友,关系再好,说出这种自来熟的话都显得别有用心,不过他的声音永远听起来不像好人,却因为咬字圆滑温润,就是有种令人信服的魔力。
江雀听她不回答,又贱兮兮地笑起来:“叽嘻嘻嘻,我就是要把你卖掉,然后继承你的微博账号。”
“得了,我也不怕你是搞传销的,但火车夜里十二点多才到站,太晚了。”
“我从来不在凌晨三点之前睡觉,十二点也算晚?我去接你们吧,别让老人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