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真的脸色骤然变了几变,“就连皇上也觉得全然是臣妾的过错?”
卫景昭半晌没有说话,但面色肃然,显见的并不想反驳。
泪珠便从卢盈真的眼中滚出来,她凄迷地笑着,“臣妾自知年老色衰,也不如那些年轻的妹妹们容易怀孕,若非用一些偏方,臣妾根本就再不会和孩子有什么缘分,更不用提成为皇后。皇上总以为臣妾急功近利,玩弄心计,却不想想,臣妾为皇上打理后宫这么多年,皇上的所作所为,对臣妾而言公平么?”
言及此,卫景昭的语气终于柔和了许多,亦带了几许愧疚,“朕并非责怪于你,只是木已成舟,一味追究太医们的责任于事无补,不如静下心来养好身子。你没有年老色衰,当真还年轻,太医也不曾说以后再不能有孕,朕还盼望能有个嫡子。”
卢盈真心里这才好受了许多,低下头凝思。恰巧小闵子进来禀告说静妃求见,卫景昭便起身道:“太医这些天会多在你这里探察,兰林殿里的人也都不许出门,朕答应你会查清真相,就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害你的人。让静妃过来陪陪你罢,不管怎么说,启和也换你一声‘母妃’,朕瞧着那孩子确然把你当做亲生母亲般孝敬。”
盈真也有些疲累了,身边需要静妃那样又能服侍又能排解的人,便不再相留,“臣妾身子不便,就不起身恭送皇上了。”
卫景昭颔首,出门时恰巧碰见宋采禾往里走,脸上带着无尽的担忧,比之安妃那天晚上诚恳多了。
见到皇上,宋采禾草草行了一礼,急切地问:“皇后娘娘还好么?有没有伤心过度?”
卫景昭知道她二人一向交好,宋采禾又是把自己和启和都托付给了卢盈真,如今所依仗的人出了事,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关怀心切一定是真的,当下便道:“孩子没了,身子也要好好将养,你素来心细谨慎,多来照看下皇后,朕就安心了。”
除了关乎启和,卫景昭已经很久没和宋采禾说这样掏心窝的话。她应了一声,温柔地道:“皇上放心,臣妾会一直守在娘娘身边,保娘娘安稳。”
卫景昭颔首,有力的手掌在采禾的肩上拍了拍,转身远去。
因着静妃的到来,乱成一团的兰林殿渐渐有条不紊起来,该煎药的专心看着火候,打扫屋子的尽量不弄出一点声响,亦有人把弄脏的凤袍拿去浣衣局,嘱咐着不能洗出一点皱褶,还有人潜心擦拭着凤冠,将其妥善保管。
卢盈真看着采禾镇定的指挥,眼里有些防备,也有些傲气,“跟着本宫这么些年,你也总算学出来了,要本宫说,你如今治宫的本事,不比那个白初微差多少。”
宋采禾有些惆怅,“臣妾又不得皇上喜欢,虽有娘娘愿意扶持,到底也是上不得台面。”
盈真觉得自己十分凄惨,宋采禾这样的自贬便让她心里好受一些,口中却道:“这话就是胡说了,启和是大有出息的人,本宫身子不争气生不出嫡子,往后要依靠这孩子,卢家也会尽力扶持他。说句大逆犯上的话,倘若启和有朝一日当真坐上了龙椅,你这母妃还要为他打理后宫呢。”
宋采禾微微有些慌乱,忙说:“娘娘可别说这样的话,且不说‘立长立嫡’的古训,启和哪一条也不沾边,就是当真上去了,他也是要以娘娘您为尊的。臣妾不敢越俎代庖。”
盈真的面色泛着一种奇异的灰白,她轻轻一叹,不再说话了。
而太医们经过多番探察,却发现兰林殿中不论是食物、茶水、燃香还是进贡的花花草草,都没有任何问题。华进卜端阳等都百思不得其解,唯有再从芦荟入手,连同内务府一同查下去。
在这样阴霾不散的日子里,青栀也过得喜忧参半,喜的是穆元良已经确诊她确实怀了孩子,忧的是父亲的病一直不见好转。
卫景昭倒是很慎重,特宣了太医院的院使与院判一起来看。三个人诊过脉后,都是一句“恭喜皇上,恭喜瑾小主”,让眉头皱了好几天的卫景昭终于舒展出一个笑容。
青栀端坐在梨花椅上,微笑着说:“嫔妾有个请求,希望皇上可以答应。”
卫景昭道:“但说无妨。”
“嫔妾想着,自己的身体也是经历过朱砂这样毒物的人,本就不大稳定。”青栀的眉眼浮上一层淡淡的感伤,“何况这孩子的外祖还在受着不知怎样的苦楚,皇后也才失了孩子正伤心,眼下嫔妾还不想让阖宫里都知道,只求能安稳些。”
卫景昭颔首,以为颇有道理,“按瑾婕妤说的办,今日的事若是外传出去,朕唯你们是问。”
华进、梁松、卜端阳都忙不迭地遵旨,卫景昭又问了句,“皇后滑胎一事,可有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