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栀跟在后面,见此情形还说了两句,“公……艳儿,别太宠着启安了,回头把他给宠坏了。”
因着在外面,青栀不能喊出明艳的名讳,更不能直呼公主,只稍稍迟疑了一下,就特别顺口地喊出了“艳儿”两个字。
明艳的面容刹那间有点扭曲,“这位,这位夫人,我都十五岁了,您这样喊我,不觉得有些奇怪?”
这是她在纯孝皇后亡故后,第一次用正常的语气和青栀说话,青栀忍不住笑出声来,“虽说我并不比你大多少,可在我眼里,你就是孩子,这么喊,也没什么奇怪的。”
明艳小了一辈,又不比青栀已经生儿育女,身上自有年轻活泼的气息,她又看了青栀一眼,有些不喜似的,骄傲地把头偏过去,不再说话了。
随着人潮,逛了逛两旁的小摊子,便来到了一处人头攒动的地方,青栀让梳月去打听打听,方知是栖霞寺的常晦高僧今天下山来做布施,帮人瞧病,不取分文,自然,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也有不少去卜卦问签的,常晦高僧都一一解释。
青栀虽然爱读佛经,但一向都觉得既然来到世间,便该事在人为,求签之事终究虚无缥缈,那边人又多,就准备带着明艳和启安离开。然而明艳玩心大起,拉着启安就挤了进去。
青栀方听见启安软软的一声“皇姐你慢点”,就不见了这俩孩子的人影。
梳月和小顺子忙尽力挤开了一条道,青栀匆匆赶过去,已经有人在不满地说:“小姑娘这是做什么?我还没有问完大师呢,总该有个先来后到。”
青栀忙拉住明艳,笑着赔罪,“小丫头不懂事,望你莫要计较,当真抱歉。”
明艳久居深宫,又是长公主,从来也没人带她在市井中游荡,挤过去后,才觉出自己做得不妥,但她素来骄傲,眼中有内疚,却不愿当着所有人的面致歉,便慢慢站到了青栀身后。
而那边厢见是个优雅大方的女子过来,语气又诚恳,当下也不计较了,毕竟拿着手中的签去问常晦大师才是更重要的事。
青栀看了一眼,那高僧须发皆白,眼皮微微下垂,显出苍老的模样,但精神看着尚好,回答他人话时,语气也极是缓和平稳,确实有得到高僧的模样,想着他愿意为人瞧病不为名利,心里也有几分崇敬。
“咱们走罢。”青栀回过身去,把手搭在明艳的手腕上。
明艳没有推拒,却有些跃跃欲试的兴奋,“咱们可以排过去抽签吗?”
青栀笑着说:“家里也有签筒呀,何必在这里挤着。”
明艳有些不高兴,“家中是有签筒,可没有常晦高僧来解,我也想抽个签,看看未来会如何。我还想问问一些别的事。”
青栀难得见到明艳这么有兴致,心中亦怜爱她失了母亲,又从来没有出过宫玩耍,便应承下来,“既如此,咱们就去末尾排着,只是得有些耐心,估计还要好一会儿才能轮到呢。”
常晦大师原是下山替人看病,自然身体不大好的人要排在前头,约摸快要一个时辰,才轮到青栀等人。
明艳满怀希冀地道:“大师,我来问签。”
那常晦大师并不抬头,青栀便在一旁轻轻提点了一句,“你要先在签筒里摇一只出来,再拿去问大师。”
明艳按照青栀所说的做,不一会儿便摇出来一支,上书“第二十签,中平,雪梅招亲”,后面还缀了一句诗:前程已注公私簿,罚赏分明浊与清。
明艳有些不太明白,懵懵懂懂地把签递过去。
常晦大师接过后,慢慢抬起眼,看见这一行人后,苍老的眼睛中竟然渐渐泛起了异样的神色。他手握着那只签,把目光慢慢拉回明艳身上,声音略有沙哑,缓缓地道:“签是中平,广寒仙花落入凡间,遭逢人事更迭,或会逢遇大祸,然施主身上隐有贵气,若多多种善作福,便自有缘法。”
明艳有些茫然,但“与人为善”的意思是听明白了,静了一静,她带着伤感,终于开口说:“那么大师可否告诉我,人死之后,是否都是去了往生极乐?”
常晦大师慈眉善目,“阿弥陀佛。心中有至亲,至亲便永在你的心中,而你的心中,如充满德善,便是一处极乐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