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栀沉默了一会儿,眼里的光芒暗了许多,良久她才认真地说:“你直说罢,皇上还能活多久?”
穆元良直接跪地,重重磕了个头,“因及时呕吐,所中之毒没有傅大人那会儿深重,所以以臣之医术,可保皇上再活两年,集所有太医之力拖下去,时间就未可知了。”
宛如一把利刃剜在心口,鲜血淋漓的时候,都有些感受不到痛感,青栀眼里的光渐渐熄灭了。
努力打起精神,却掩饰不住眸子里的木然,青栀又问:“那么皇上要这样睡多久?”
“皇上南征时身上是受的实打实的伤,多少留下了一点隐疾,所以并不比傅大人那时候的身体好多少,如今皇上大多数时间是半梦半醒,明面上看皇上没有醒过来,实际上皇上心里恐怕都明白着,什么时候能醒,就得看造化了。”
青栀想了一会儿,道:“你把这些时候如何服侍皇上都细致地写下来,本宫回来要看,这会子本宫要先去一趟华阳宫。”
赵和赶忙拿了一件儿大氅给青栀披上,“外头落雪了,皇后娘娘别冻着,保重好身子。”他的声音有些苦涩,“按道理说,娘娘为着皇上奔波,身边又没人,奴才该陪着您过去,可皇上这边也得有人看着。奴才身边还有个小相子,这孩子机灵,力气又大,让他陪着娘娘去吧?”
赵和是一直陪在卫景昭身边的人,虽说是奴才,其实和家人也没什么两样,眼见着因为自己的疏漏害卫景昭到如此地步,赵和心里那份难受的滋味,不是旁人能够理解的。
青栀听见他的声音,这才细细地打量过去,看到那副面若死灰的模样,轻轻地说:“东西是启安送来的,你对本宫一向信任,虽然皇上因此被伤着了,本宫还是要谢谢你的信任。不怪你,怪只怪本宫当初识人不明,把启安交到这样的人手上。你是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如果皇上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以后很多事情,还要你帮忙,你要打起精神才好。本宫的怡芳已经死了,这宫里怎么说也要多留些好人,不要多想,皇上和本宫没你可都不成。”
一席话说得赵和热泪盈眶,他已经渐渐衰老了,又无儿无女,活在这世上,有时候也不知道为了什么。然而青栀的体谅让他的心里忽然有些暖意。
抬袖擦了擦眼角,赵和道:“是,奴才谨记着娘娘的话。”
青栀不再多言,向外面走去。
梳月早已等在勤政殿外,见到青栀后行了一礼,二话不说地跟在了她的身后。小相子被赵和遣着也跟了上来。
三人刚走到乾明宫的门口,就听见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青栀展目望去,是慕怀风带着一队兵马走了过来。
岁月和战争在他的脸上添了沧桑的痕迹,见到青栀后,他单膝跪地行了一礼,“臣慕怀风,见过皇后娘娘。”
青栀刚想说话,坐在马车中的明艳听到了声音,急匆匆地打起了帘子,“是母后吗?”
青栀对她伸出了手,明艳赶紧从车中跳出来。
“慕将军请平身吧。”青栀先道了这么句,才看向明艳,她漂亮的眼睛里有许多情绪,伤感、愤怒及悲怆,青栀揽了揽她的肩,“本宫知道你受了委屈,没受伤吧?”
当着许多外人的面,明艳到底端住了身份,没有说太多,只是道:“母后放心,他没有那个本事,不过是不让儿臣出门罢了,好在慕将军直接带兵打了进来。”
青栀点了点头,“这些都过去了,你暂且把这些心思收拢起来,去瞧瞧你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