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和他们要报酬,你可介意?”马车内,云景灏低声问道。
洛锦绣把外衣一脱,拉起薄被躺下来,笑道:“那介意什么我又不傻。”
江三公子明显来历不俗,对这种人,欠下一个人情可比要钱划算多了,他们又不是真的缺钱。
云景灏将她揽入怀中,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肩膀,忽然道:“那江三公子究竟得了什么病?”
洛锦绣明亮的眼眸微微眯起,道:“那不是病,准确说,应该是一种瘾。”
“瘾?”云景灏面露不解,“何意?”
洛锦绣道:“他之前说的症状你也听见了,喜食冷食,喝温酒,明明看上去出身不俗不缺金银,可身上却穿着半旧的锦袍,还有车厢内的那股药味中包含的成分……”她再怎么对医学方面没有深入研究,如此明显的体征还不至于猜不出是因为什么。
“你听说过寒食散,或者说五石散吗?”
云景灏蹙眉回忆了一番,“从没听说过,那是什么?一种药?”
洛锦绣扯扯唇,“你要说它是药,也不算错,只不过不是救人性命,治疗疾病的良药,而是能腐蚀人心,引人堕落的穿肠毒药。”
云景灏面色骤变。
“江三公子身边那小厮在提及他们家公子有没有食用什么特殊之物时言辞闪烁,一语带过,很显然是有所保留,我猜,这寒食散在咱们这里应该属于是很稀罕的东西,寻常人没听说过,而江三公子大约是因为自身背景,能弄到这种药来服用,此药长期服用虽然会导致人慢性中毒,但短时间内确实会给人一种服食过的人身体更加健康,神采奕奕的错觉,等到过了这股劲儿……便会变成江三公子现在那副模样。”
“之所以称之为瘾,是因为服食过这种药散的人,只要一段时间内断了药,便会出现各种禁断症状,为了能够得到药散,可以做任何事,杀人放火,跪地求饶,彻底失去自我,‘病’入膏肓后甚至是连自己至亲至爱的人都能随意打杀了。”
洛锦绣语气平静,云景灏却听得遍体生寒,很难想象江三公子那样气质不俗的仿佛世家公子哥一般的人会出现以上的情况。
正因为无法想象,才更加证明了这种药散的可怕之处。
“从江三公子的身体情况来看,对方怕是还不知道他的病因在于寒食散,不久之前还曾经服食过,或许在他看来,服食寒食散能够减缓病痛,反而是良药吧。”洛锦绣无奈道。
在她已知的历史上,三国魏晋时期就有人开始服食寒食散,后面的一些朝代当中也不泛服食者,而这些人往往都将寒食散当做什么灵丹妙药甚至是仙丹,结果下场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原想着这里是个陌生的时空,或许不会出现这种东西,哪想,不管在任何朝代,还真是不可避免。
江三公子来自京城,不知道这种寒食散是早就在京城的上流圈子里流传开来,还是只有少数人能得到手,如果流传已广……
洛锦绣半开玩笑道:“说不定等我们到京城后靠着帮成瘾的富家公子哥们调养身体就能狠赚一笔。”
云景灏轻抚着她的脸颊,问:“你有办法根治?”
“这种禁断症状其实很难彻底治愈,如果日后再接触寒食散,还会重新复发,而且可能更加严重。”说白了这玩意就看个人的自觉性和意志力强弱。
“如果江三公子毅力非凡,能够控制住自己的谷欠望,等我把他目前的身体调理好,或许能够有恢复健康的一天,不过……”洛锦绣笑着狡黠,“他大约服食寒食散的时间太久,治疗起来也没那么容易,至少,在我们抵达京城这段时间内是不太可能治愈的。”
治愈等到了京城以后还要不要找她帮忙,就看江三公子自己的意思了。
之后的日子,云景灏几个人跟着江三公子一行人,虽说坐马车依旧颠簸,让洛锦绣觉得很折腾,但其他方面,不得不说,相当地惬意。
吃饭不用他们自己张罗,除了干粮只要是露宿在野外,总能吃到新鲜打回来的野味,晚上不用留人守夜可以睡到饱,路过一些城镇之时也必然是住进最好的客栈内,享受最高级的服务,吃着最美味的饭食。
洛锦绣总算稍微体会了一把出门游玩的滋味儿。
同行的七天后,江三公子再次发病,这回刘老等人都不用他们特意赶人便自觉地下了马车,一刻钟后,江三公子再次恢复往常风度翩翩的模样。
有洛锦绣在,发病了也不需要再承受多少病痛,刘老和护卫头领等人对洛锦绣都非常感激,越发庆幸之前没有真的把人赶走,护卫头顶更是早就慎重其事地向他们道过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