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我看不出,宋师姐也看得出啊。她都练了这么多年了,谁快谁慢难道心里没数?”
“练这么多年怎么了?也没见现在练出个什么名堂啊。”卢金元可不是盏省油的灯,正值气头上,刀子专往人软肋戳。
郝佳脸色一变,正准备反唇相讥,就被宋诗意拉住了胳膊。
“我是没什么出息,不像你,年轻,后劲足。”宋诗意微微一笑,下巴朝山下一努,“喏,你那么厉害,也别指望别人帮你挫挫程亦川的锐气了,不如自个儿煞煞他的威风?”
“…………”
卢金元脸色一黑。
宋诗意偏着脑袋,笑容可亲地催促一声:“去啊!”
气歪嘴的卢金元只狠狠地说了句:“你给我等着!”然后就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底下去了。
只可惜由于用力过猛,他连重心都不大稳,一路滑下去,居然连续撞上终点处的几个旗门,最后是以狼狈的姿态滚过终点线的。
山上的郝佳笑弯了腰:“耍猴呢这是?”
宋诗意拿出师姐循循善诱的模样,一本正经嘱咐她:“赛道上,切忌心神大乱、用力过猛。”
说着,伸手朝山下一指:“看见没,那就是前车之鉴。”
郝佳:“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受不了了,师姐你别逗我了!”
宋诗意:“…………”
谁逗你了?我明明这么严肃。
她往山下看去,眉头一皱。那家伙这两天生闷气的症结,少不了那卢金元吧?呿,傻帽就是傻帽,气自己干什么,就不能动动脑子四两拨千金吗?
郝佳性格爽朗,到女队练专项了,她毫不胆怯,头一个滑了下去。
几个教练都在底下看着呢,孙健平看完她的表现,瞄了眼计时器,说:“还不错,有进步。”
郝佳咧嘴笑起来,笑到一半,又听他说:“还差两秒多才滑得进世界赛水平。”
笑容戛然而止。
在速降比赛里,两秒多是什么概念呢?
丁俊亚十六岁进入国家队,到二十六岁退役那年,在速降赛场上的成绩一共提了七秒一八。
十年时间,所有的汗水与付出,只为了那七秒一八。
孙健平指指郝佳,问丁俊亚:“她在女队成绩如何?”
丁俊亚答:“排前三。”
孙健平摇头:“差得可真远。咱们今明两年怕是也参加不了世界赛了。”
高山滑雪需要成绩说话,滑不进及格线,别说世界赛了,哪怕奥运会在我国举行,不达标的运动员也没资格参加。
遗憾的是,我国的滑雪历来不受重视,别说跟国球、游泳比了,就连不太拿得出手的田径也比滑雪受重视得多。当然,这也是大环境所致,毕竟田径、游泳等项目对场地要求不高,有地就能跑,有水便能游。
可滑雪不一样,这项运动对场地要求极高,我国除了东三省,其余地区基本没有太好的滑雪条件。对于大众来说,滑雪只是高端运动,参与度极小,自然也就没有群众基础。
不过滑雪也分竞速和技巧两类,技巧类的比如跳台滑雪、自由式滑雪,这就跟游泳里的跳水项目一样,靠空中技巧取胜。我国在技巧类滑雪项目上也还取得过不错的成绩,只可惜竞速……
男队那边还出国一个世锦赛冠军丁俊亚,女队这边一直以来就没几个人拿到过参赛资格。当初宋诗意横空出世,还叫教练们看到了一丝希望,哪知道也是昙花一现。
……
郝佳倒是习惯了,心态好得不行,毕竟滑不进及格线就是滑不进,急也没办法嘛。
她冲教练们吐了吐舌头,一眼瞧见不远处的红衣少年,二话不说滑了过去。
“你就是程亦川?”她笑嘻嘻凑上前,上下打量一番,“哟,近看也挺好的。”
程亦川滑下来后,趁休息时间坐在雪板上,懒洋洋看着山腰上挨个往下滑的人。谈得来的陈晓春和薛同都是隔壁自由式滑雪的队员,竞速队这边,他已经自动把自己纳入孤狼范畴了。
被郝佳一打岔,他收回视线:“你是……?”
“我叫郝佳。”
“哦,郝师姐。”
郝佳扑哧一声笑出来,大大咧咧伸手推他一下:“叫名字就成。叫什么郝师姐啊?怪色/情的!”
程亦川:“……”
这位师姐的思维很有跳跃性。
郝佳自来熟,老早就认可了程亦川的皮囊,刚才又被他的速度给震惊了,几句话功夫就熟络起来。回头瞥见不远处龇牙咧嘴揉脚踝的卢金元,那家伙见她和程亦川走得近,还在四目相对时狠狠剜了她一眼。
她凑过来:“哎,我问你,那卢金元是不是不太待见你?”
程亦川冷笑:“我用不着他待见。”
听听这语气!
“那就是不待见了。”郝佳嘿嘿一笑,坐他旁边,“这么说来,你可得好好感谢宋师姐了,她刚才帮你出了口气。”
宋师姐?怎么又是她?
程亦川倏地侧头看着她:“出什么气?”
“那家伙背后说你坏话呢,宋师姐狠狠刺激了他,把他搞得心神大乱,要不怎么屁滚尿流滚过终点的?”
郝佳哈哈笑着,把刚才的情形说给他听。
程亦川顿了顿,看她两眼:“为什么跟我说这个?”
她耸耸肩:“去年我刚来队里,也受过气,只有宋师姐对我好。她跟我说,初来乍到,又比其他人多了点天赋,受点挫是正常的。现在我看到你,就像看到当初的我,可不就琢磨着表达一下师姐情,鼓励鼓励你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