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谈着陈氏突然跪下,给苏耽磕了三个响头,哀切道,“还求道长救我夫君。”
她一跪引来其他食客注意,大伙纷纷七嘴八舌,问起出了什么事,有人认出这是东街的陈氏,又闹哄起来,说陈氏有人可能不熟悉,可陈氏的丈夫王生在镇里小有名气,毕竟这年头举人不是什么大街货,那都是被朝廷承认的读书人,走亲访友说自己认识举人,倍有面子。
举人的妻子抛头露面给一个道士磕头,没一会就引来一大群人围观。燕赤霞暗叫不好,苏小师叔最讨厌这种场面,对陈氏道。
“起来说话。”
还想不想救你丈夫,别给苏小师叔难堪。
陈氏没听懂燕赤霞话里的意思,反倒拉着宝儿跪下,哭诉着,“没他我活不了。”
苏耽手里躺着两枚铜钱,表情淡淡的,活似在看别人的闹剧,任凭陈氏如何哀求,苏耽一句话都不讲。
围观的人便觉得苏耽铁石心肠,很快就有正义人士出来为陈氏主持公道,那蓝衣书生道,“欺负一个弱女子,还算什么出家人士。”
苏耽终于开口了,眼皮子抬起,话里透着薄凉,“她丈夫好色没了性命,关我什么事。”
一提王生陈氏哭得更惨,“道长求求你,我什么事都愿意做。”
燕赤霞见人越来越多,捅了捅苏耽胳膊,小声道,“小师叔……”
苏耽美目一瞪,意思很明显,事你招来的,你自己解决。
燕赤霞底气不足,“我这不道法不精,所以求您来了。”
苏耽很干脆,不仅是当着燕赤霞的面,还当着陈氏的面说开,“不救。”
给他黄金万两也不救,见钱眼开是他兴趣,任意妄为才是准则。王生若是个正人君子,就不会领画皮鬼回家,王生非君子,这是其一,其二陈氏当众下跪,拿舆论逼他救人,惹毛了苏耽。这会就算有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苏耽也不救。
陈氏直接哭晕过去,围观的人对苏耽指指点点,说苏耽铁石心肠,没良心,更有甚者说苏耽不配做道士。苏耽全听在耳朵里,没一句放在心上。
蓝衣书生很是气愤,可他天生嘴笨,对上苏耽三言两语就被打败,心里头还是有一股正义之气,拉着陈氏,“王夫人,我们走。”
陈氏根本不接受蓝衣书生的好意,见蓝衣书生还和苏耽吵起来,把怨气撒在蓝衣书生身上,指着他的鼻子骂,“要我走,除非你把我丈夫少的那颗心变出来,不然你跪下来给苏道长道歉。”
朱尔旦也是性情耿直,陈氏这样他也不生气,反道一口答应下来,“我把我的心给王生。”
陈氏被朱尔旦的豪言吓到,一时不知如何反驳。这时苏耽忽然开口,“我可以帮忙换心,只是此人生了颗愚心,你丈夫得了,这辈子不会有任何建树。”
陈氏想也不想,“我不要他的心。”
苏耽轻笑一声,这笑声极轻,偏生每个人耳边都听到了,陈氏整张脸涨红,“我丈夫活过来,朱尔旦就要死。”
苏耽接话,“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照夫人的意思便是不要了。”
陈氏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回答,苏耽却不再给她机会,扭头往里面雅座走,燕赤霞急忙跟上去,小声嘀咕,“苏小师叔又是何必呢。”
人群哄笑起来,渐渐散开来,朱尔旦面露关切,想扶陈氏起来,结果陈氏发疯,“都怪你,你给我走,走!”
外头的闹剧对雅座里的人毫无影响,思柔埋头解决面前的小笼包,没一会儿功夫就空了一笼,燕赤霞坐在边上看了会,有些食不下咽。
照这种吃法,他岂不是下半生都要待在太白楼的后厨房,洗盘子还债。
他小心翼翼问思柔,“你很饿吗?”
看着不像饿死鬼啊。
思柔抬起头来,左边的腮帮子鼓鼓的,嚼了几下咽下肚,“不饿。”
燕赤霞瞅着思柔面前一大堆空碟子,暗想现在的女鬼个个都不学好,睁眼说瞎话。
小姑娘戳着碗里的豆腐花,很是丧气,“太少了。”
如今的道士一个比一个小气,玉露琼浆不给不说,连一两个‘糖豆’都不给,没有灵气,她只能靠量取胜,勉强过日子。
魂魄出窍加上凝聚实体,两者要耗费大量法术,法术又是靠灵气驱动,再没有灵气补充,她就只能回去。本体有多麻烦思柔再清楚不过,想到被追杀的日子。思柔愤恨咬下嘴边的煎饺,考虑要不要啃了黑山上的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