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招募再训练厢军,要两府的同意和皇帝的许可,一营兵年开销近十万贯,对大魏中枢来说也是囊中羞涩,不是必要的话不会同意出这笔开销。
众人有所明悟,知道北方和西北的压力比东南更大,如果这样的情形再持续下去,很可能朝廷会如国初那样,放开各地的团练使一职,同时允许地方开源解决兵饷问题。
当然这样也会带来很多负面的麻烦和问题,如果不是到难以收拾的地步,朝廷不会放开地方自办团练的缰绳,而徐子先能被授给团练,首先还是说明朝廷高层和地方的军政大员,已经开始考虑在做这方面的尝试。
“既然诸位不出声,说明收团练捐大伙儿认为还是合理的。”徐子先笑了一下,接着道:“团练需要千人以上才能保一方平安,年费在十余万贯左右,这笔钱叫镇上的商家来平摊,负担很重,也有失公平。试想,地方商行摊派这笔款子,过路的商人也是被保护在内,却一文不出,这又公平合理吗?”
这当然是一个转嫁方向的诡辩,事实上不管是镇上的坐商还是过往行商,他们已经交纳赋税,大魏朝廷和地方驻军理应保护他们的安全,当然这个“理”根本说不得,也没地方去申冤,如果徐子先真的能保护这方圆几十里的安全,对坐商或行商来说也是件好事。
被拦住的人群和旁观者都嗡嗡出声,彼此议论开来。
世子的话条理清楚,道理讲的很扎实,说的话俱是有道理在,就算要反驳,最多是筹款的方向有问题,而行商都是外路人,很难想象自己攀上本地的坐商会得到支持,没准会惹怒本地人,惹来一顿群殴。
“本地的商民百姓,我会禀报帅臣和大都督府,把四十天的力役转到镇上来服役,主要是帮着兴修军营,修路,还有一些军营杂役,可能不止四十天,你们当然也要出力。不出力的就出钱,公平合理。”徐子先扫了一下本镇的人,见镇上居民百姓和商家都没有反对,暗中也是松了口气。
不管怎样,别院方圆这几个镇子,徐子先是打算慢慢的控制住,团练只是一个开始,往下去可以有很多办法来进行渗透,管控,最终完全控制下来。
如果在一开始就惹动众怒,并不是好的选择,能避免还是要避免。
外来的行商们都有点垂头丧气,他们渐渐明白过来,眼前的突发事件并不是侯府世子一时荒唐,在他们不满和反抗后就会取消。
甚至有的大商人已经心有明悟,这件事估计闹到福州,甚至闹到两府,最终还是徐子先会获得支持。
大魏的税赋种类极为繁多,不管是工商贸易还是土地,包括身丁,都有役和钱两种交税的形式,另外还有茶,酒,醋,盐,铁专营专卖等各种制度,各种杂税多至叫人难以想象的地步,农民的负担最重,商人好歹因为贸易发达而积累了一定的财富,徐子先的办法在大魏是一种创造,算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在后世这叫厘捐,相当有效的办法,徐子先是学历史的,他在行,也早就有所打算。
南安镇这里靠近渡口,距离府城近,商行多,行商更多,不在这上面打发财的主意,岂不是坐在银山里拿碗讨饭吃?
人的思维方式会有盲区,比如大都督府,比如安抚使司,比如赵王,都以为徐子先要在本地商民搞摊派,弄到地方天怒人怨,然后他们收拾残局,赶徐子先走路,彻底捂死这个突然冒起的小辈。
结果却是大相径庭,徐子先独辟蹊径,地方上不会有意见,当然没有骚动,至于行商,根本抱不成团,也没有理由去上控。
“对行商收捐也不会乱来。”徐子先神色更淡然了,声音清冷的继续道:“你们带的货物越多,越贵重,需要的保护程度就越高。我知道此前有行商在经过时都要加雇保镖,就是害怕在闽江这一带被岐山盗劫掠,现在我告诉你们,一旦团练成功,闽江两岸我们都会负责防御,你们的使费开销也会下降。五十贯货物以下,小本买卖,我们不征钱。五十贯到百贯,征钱五百文,百贯以上按比例来征,百贯征一贯,千贯征十贯,万贯征百贯,按你们的利润比来说,这个钱不算多。”
这一下很多建州和兴化军,邵武军来的中小商人都松了口气,他们来往次数较多,但货物很少,并不太值钱,如果征收额度太大,会叫他们难以承受。
有个刚刚被箭矢逼回来的小商人此前还一脸愤怒,现在也是拍腿道:“世子早说就好了,俺也不会想从边上跑。”
四周传来哄笑声,徐子先也是微微一笑,说道:“一个月内不复征,就是说你这个月抽过税了,本月内免征。”
“好,太好了。”
这一下七成以上的商人都放下心来,他们一般就是带几十贯百来贯的货物,一个月来往不会超过两回,征一不征二,这就说明被征的钱数在他们的利润里只占一小块份额,影响真的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