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整军备战,一切标准俱是按最高的等级规模,除了下发各都的马匹骡驴,还有各种器械,军粮储备都是按最高层级来准备。
工兵辎重营携带的各种器械,药材,粮食,储备也是极为丰厚,最低标准都是军队能自给自足三个月左右的时间。
如果战事绵延,打上两三个月是相当正常的事,一个半月之后,东藩将会源源不断的接济,将军粮器械的储备维持在一定的基础线之上。
这也是中山王府与禁军,厢军的不同之处。
军营中到处是骡马和毛驴的嘶鸣叫喊,也有人员不断走动,在不远处有第二军和第三军的驻地,大体的情形也相差不多。
整个东藩都仿佛动了起来,是在为三个军的步兵做着上战场前的最终准备。
卢文洛握了握拳,指节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他呵呵一笑,对身边的众人道:“再闲下去,骨头都要生锈了,赶紧出兵吧,好厮杀个痛快!”
四周的众人俱有同感,反正要出征上阵,这么等待反而更磨人。而且上阵之后就会有军功,可以在扩军之后获得更好的位置。
现在是哨官的,可能几个月后就是都头,现在是都头的,可能在年底就是营指挥,甚至团指挥!
军功在前,优厚的待遇在前,眼前的一切,具甲装备军粮储备比禁军还要优厚,东藩的所有一切均是提供给了军人,用中山王的话说,便是百姓膏血俱以养兵,兵以战场搏杀,守护国土,保护百姓为责任,既然如此,早些上阵,去与那流贼厮杀,这才不枉平时辛苦!
“赵王也快出兵了。”第一都的军需吏呵呵一笑,说道:“没准流贼就平了,咱们白费功夫。”
卢文洛横了这文吏一眼,说道:“若你说的是真的,醉仙楼一桌上等席面,老子请。”
……
“又他娘的出乱子了……”
李安远骂了一句,脸上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一个幕僚在旁道:“还好乱兵没有船只不能渡江,不然咱们岐州也不能幸免。”
由于严重缺乏军需,饷械均不足,厢军早就被撵到福州城外驻营,就算如此,也是频繁的出乱子,四周村落的百姓未受流贼滋扰,却是被守土有责的厢军将士祸害的不轻。
原本厢军也是福建路人,本来不应该在本路祸害,只是厢军怨气从生,不仅将领弹压不住,而且已经不再顾忌乡里之情。
岐州对面是两个镇子,二十多个村落,此前已经被厢军骚扰过,此番在李安远眼前,大队的厢军将士涌入,将村落的壮丁打跑,
然后大肆抢掠。
任何有价值的物品,包括被褥,衣袍,柜子,粮食,缸子,铁制器物,均是被搬抬一空。
村口处有几间房舍被点燃了,这些房舍多半是稻草和夯土加少量砖石搭建而成,造价很低,只在二十贯左右就能盖起一个三间主屋,两间偏房的小院,美观就淡不上了,也很不舒服,因为低矮,经常要维修补筑屋顶,否则定会漏雨。
百姓家里也没有多少浮财,只有日常的生活器具,铜钱或金银饰品一类,几乎不可能看得到。
这还是福州城附近,百姓还算富裕,都有自家院落和一定的家俱物品,换了偏远一些地方,或是云贵那样的穷地方,除了一间遮顶的茅草屋,还有一张睡人的床之外,几乎就是别无它物了。
厢军点燃房舍,因为标落中有壮丁奋起反抗,激起了他们的凶性。
十来具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村口附近,有一些身上染血的凶手,将尸体逐一抬起扔在火中,算是毁尸灭迹。
这些事就在官吏士绅和百姓的眼前发生,在此前,李安远等官员还有地方上士绅都曾上报福州,大府杨世伟下令弹压,但连城守营厢军都被大都督府征调,包括郑里奇的捕盗营在内,安抚使司也是将兵权转移,现在福州城就是赵王说了算,赵王为了安抚军心,有意放纵,城外百姓的死活,却是未曾放在心上。
“厢军缺粮,缺饷。”另一个幕僚对李安远道:“今日之举,也是迫不得已。待剿灭流寇,乱象自止。”
“哼。”李安远冷哼一声,说道:“从吕宋二盗到流寇,想要的太平是越来越远,乱事一桩接着一桩。你信不信,真的剿平流寇,立刻就接着再有大乱!”
众人俱是沉默不语,李安远的话也是说中了各人担忧之事。
“钱粮为第一要紧,其二是军械充足,其三鼓励士气,安抚地方,激励军心民气,一致对敌。其四查明敌情,以敌人数量,驻守地方,地理环境,然后率兵出击会战。”李安远指指烟火腾空之所,沉声道:“我看赵王离大败不远了……不,是赵王败定了!”
……
“即日,以厢军先行。”王府的议事厅中,大量的厢军将领齐聚一堂,赵王令人颁下行军的日期,路线,以及会师的时间。
厢军大约三十余个军,七万余人,是从福建路各处调集而来,现在已经全部驻扎在福州城外。
从福州至南安二十余里,至谷口外四十余里,至建阳县内六十余里,抵县城附近是百里左右,再抵建安则是三百余里。
刘杰,何得清等人俱是领令,各人神色如常,纷纷遵命不提。
“禁军明日午后起行,抵南安一带驻营。”赵王对刘广泗,何致元,林知恩等禁军将领道:“禁军沿大道走,补给用船运,已经由杨大府征调了数百大小船只,沿江溯流而上。”
刘广泗抚了抚下巴上的胡须,说道:“已经准备很久,是可以上阵了。不过殿下,船运只能抵水口,至谷口,建阳,建安,二百多里地无法水运,尚乞明示。”
“拉夫子吧。”赵王有些心烦意乱的道:“到时候征调沿途诸镇百姓,牛马骡驴都能征调,令百姓为夫子,抵折徭役,送粮食军需至阵前。”
“是,殿下。”
禁军诸将一起答应,刘广泗说道:“这就打他娘的,这两年来,风头,功劳都叫中山王占去了!”
刘广泗激动起来,脸上肌肉抖动,两道伤疤象是两条毒虫,随着肌肉的抖动在跳动着。
“本王亲率精骑,到时候令精骑踏流寇连营。”赵王看看身边的徐子威,也是踌躇满志的道:“到时候看我王府护卫,马踏连营。”
“流寇若缩到县城之中,尚可苟延残喘一时。”徐子威也道:“其在建阳县城外筑连营,背倚高山溪流,兵法上是死地,简直是自寻死路。”
“流贼布营是谷口一带打听出来的传言。”刘广泗毕竟沙场老将,也经历过若干次实战,当下抱拳道:“大公子还是不必太过乐观,多加小心。”
在场诸将都知道王府护兵扩充到了千人左右,都是赵王明面上的护卫和暗地里养的死士,借此次战事,赵王将大量钱粮军械补充自己的护卫,特别是将三百多匹战马集中使用,王府也算有了几百骑兵。
不过诸将也是知道,以骑兵强行攻营垒相当危险,敌人营垒再虚弱,哪怕就是一道栅墙,只要提前在栅墙前挖一些浅沟,放上拒马,鹿角铁,栅墙后以步卒用长矟,长枪布阵,弓手于两翼掩射,骑兵想硬行突破栅墙,冲入敌垒就相当困难了。
骑兵在于对平原上对步阵的突破能力,破阵之后杀戮无阵列的步兵相当爽利,这也是骑兵为最强兵种的原因所在。
现在敌情尚不明,赵王父子却是已经在做梦马踏连营,在场的诸将都心知肚明,却是无人来阻徐子威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