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持我刀去,”徐子先取了佩刀,对金抱一说道:“至刘广泗府,砍下他的人头,名义便是在建州先逃,我以开府亲王身份,直接判死,不必押到京师由三法司会审了。”
“臣遵令。”金抱一咧嘴一笑,两手奉刀,转身便走。
赵王在阶上看的心惊肉跳,徐子先瞟了其一眼,说道:“王叔尽快交割离开福州吧,这里很是不错,殿宇楼阁齐备,此后我要迁居于此,在这里居住和办公……”
徐子先语毕,转身便离开,根本不理会被气的发昏的赵王。
“恨不得一火焚之,却便宜了眼前这小人……”徐子威知道性命无忧,忍不住怒声骂起来。
赵王先是不语,接着一脚将长子踢翻在地,也不及取家法,解了腰间佩刀,用刀鞘不停的砸向徐子威,没有多久便是打出满头满脸的鲜血。
徐子文神色木然,眼前之事已经证实了他此前的想法,徐子先的报复毫无保留,酣畅淋漓,越是这样,他越是感觉到这人的可怕,绝不拘泥于世人的看法,在报复之时也不会留手,这样的人绝不会就此罢休,父亲和大兄指望退往江陵安享富贵,只怕是一场镜花水月,最终还是落得一场空。
但就算想到这一点,徐子文又能如何,最终的结果还不会改变,他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毫无可用之处,甚至想认错投靠,徐子文想来想去,徐子先又有何理由和必要来接纳自己?这位秦王殿下,向来是重法度,重规矩,重实力,轻虚名,接纳自己,无非是博一个不计旧恶的虚名,有何用处?
就算要招揽人心,留陈氏兄弟性命其实更好,陈敬中和陈敬辅经常散播对秦王不满的话语,若徐子先是那种图虚名的人,大可留这两个废物的性命,用来鄣显自己的大度。但徐子先并不愿如此,可见在其心中,法度比虚名要重要的多
。
此时府军逐渐撤出,只留少数人看守财货,大量的火把逐渐熄灭了,这时反而传来四周看热闹的人传过来的窃窃私语声,相隔很远根本听不清楚,但赵王和徐子威心中烦闷,两人都转回内宅去了。
徐子文听到马蹄声,还有远处的狗吠声,可见是那个大块头的魁梧牙将捧刀去杀刘广泗去了。这样的冬天夜晚,风清月朗,很快就要过年,很多普通的百姓家都在准备过年的物品,虽然遭遇兵灾,城中尚且没有完全平静,市面物价也很高,但总体来说地方上逐渐恢复太平,但这些又和赵王府,还有即将要被斩首的刘广泗有什么关系?
富贵不知珍惜,真是取死之由啊。
月光之下,徐子文仰头看天,哈哈大笑起来。
……
“刘广泗已经伏诛了?”
“是的。”
清晨时分,大约是在辰时初刻前后,林斗耀和杨世伟等人坐轿子赶往南安侯府,一起来拜谒秦王徐子先。
城中的其余大员也是纷纷来到,辰时初刻前后,福州城里稍微有些身份的大吏都已经前后赶到了。
众人颇有默契,并没有议论昨晚赵王府邸发生的事情。
后半夜时消息就在城中纷传开来,到天亮之后普通百姓可能还有不了解内情的,但对这些达官显贵来说,在赵王府发生的事情他们已经知道的相当清楚,只是因为要避讳而不便出声讨论。
不讨论只是出于官员的谨慎和小心,并不代表真实的情绪。
最少对林斗耀来说,他脸上是有掩饰不住的笑容,和杨世伟说起刘广泗伏诛的话题时,脸上的笑意是相当明显了。
“是金抱一捧秦王刀至刘府。”郑里奇步过来,脸上也满是笑容,他接话道:“刘府在此之前已经听到了赵王府的动静,其心中尚有侥幸心理,见金抱一至,刘广泗先说要拜见秦王,向秦王推诚效忠,后来听了秦王殿下的口谕,这人顿时就慌了……若等诏使解送至京师,贿赂三法司的人还有一线生机,可能判个斩监侯,遇到大赦还有机会苟活,或是每年勾决可以不勾,这些事刑部的那些胥吏做惯了的,很好操作。但秦王殿下命人捧刀到其府邸,宣谕将其治罪,即刻斩首,听说刘广泗顿时破胆,想见殿下不得见,又提出将家财六十万贯全部捐出劳军……”
“当时老子就冷笑了。”金抱一出现在庭院之中,南安侯府的正院也不大,大约是赵王府正殿前庭院的五分之一大小,众多的官吏和随员还有护卫挤在一处就显得相当拥挤了。徐子先令赵王尽快搬走,羞辱的成份是有,但也是确实需要。金抱一在人群中走过来,神采奕奕的道:“老子当时笑了笑,和刘广泗说道,斩了你之后,定然封存你家财,殿下仁厚,只要你的妻儿没有参与你的诸多不法之事,不会祸及家人。不过,你贪污的军饷,军械,少不得要用抄家的手段拿回来。国家的军需军饷是从无数百姓嘴里夺食,用来供养军人所用,你纵是死了,吞下肚的也要吐出来才是。”
“刘广泗至此无语了?”
“嗯。”金抱一道:“说到这里,刘广泗也不愧是沙场老将,知道没机会了倒也光棍,先叫人把他私藏的账本拿出来,贪多少用多少都在其中,叫我转呈给殿下,然后便是洗浴,换了一身武袍,接着在他家前院跪了,自己伸首待斫。我见他还有些武夫气息,倒也敬他,没叫旁人动手,是我亲手用殿下的佩刀,将刘广泗的首级斩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