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瑾原先做男子的时候,每逢月信,都要装作若无其事。便是偷偷喝一口红糖,也要担心人家看到了笑话。
像是她的二弟陈然,那小子时常就时常耻笑他,说他跟个“娘们儿”似的。
每每那时,陈瑾俱是很想微笑告诉他,不好意思,我就是一个娘们儿。
可是到底只是想一想,却不曾言道更多。
而今她换回了女装,依旧十分不适,只是似乎突然间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说自己不舒服了,这样的感觉有些奇妙。
她说不出的感觉,月信持续了五六日,虽然不适,但又比男儿家的时候好过许多。
待到小日子走了,也到了舟山赏枫的日子。
陈瑾想,若不是老夫人要办什么赏菊宴,叶芙蓉她们想来也是不想带着她一同前往的。
这次出门,叶家几位嫡小姐悉数在内,大房的二小姐芙蓉四小姐芙月。二房的三小姐芙贞。三房的五小姐芙馨。庶出的姑娘一个都不在。
说来也怪,叶家看着是十分没有规矩的。毕竟当初叶德召都能做出宠妾灭妻这样的事情。可是有一些方面又是规矩大的奇怪,像是叶家的庶女并不会加入排行之中,只称呼名字。便是大房的庶女芙晴,也只是被称为芙晴小姐,不与她们排行。
芙月是昨晚才被放出来的,看到陈瑾过来,生出一股子恼火,若不是这贱人,她哪里会被关这么久?
想到这里越发的愤恨,她盯着陈瑾,讥讽道:“有些人真是不要脸,蹭着我们的关系参加赏枫还要迟到,真真儿的一个没脸没皮的货色。”
红叶气不过就要反驳,陈瑾则是按住了她的手,她淡淡道:“原来有些人连什么是巳时门口等都不懂,或者,也不是不懂,是等不及。”
她没迟到,这些人早到罢了。
“你说什么!”芙月惯是个容易被激怒的,立刻暴跳如雷。
陈瑾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又道:“我只是感慨一番罢了。不过,倒是不知道如若没有长宁侯府,还有没有人认什么叶小姐呢?”
纵然芙月不是个精明的,这个时候也听出了陈瑾的嘲讽。她分明是嘲笑自己根本没有所谓的面子,人人都是看长宁侯府这块招牌。
“叶芙蕖,你不要以为自己有多厉害。你……”
陈瑾浅笑:“我自然没有多厉害,虽然寄居山谷,我倒是也知道女儿家该是矜贵内敛,言多……”顿了一下,“必失。”
不过是短短几句话,芙月简直恨不能挠花陈瑾那张带着笑意的脸,特别是刚才的停顿,那股子嘲弄让她觉得火冒三丈。
“你这贱人,你说什么!你……”
“芙月,你这是干什么,跟姐姐道歉。”叶芙蓉突然开口,她拉着芙月,认真道:“好端端的莫要惹是生非。”
芙月急的跺脚,满面不虞,她道:“你是我的姐姐,为什么要帮着她,她……”
芙蓉按住她,低语:“这样争吵下去,还去不去楚小姐府邸了?”
这般一说,原本存了心看热闹的芙贞与芙馨立刻也跟着劝了起来。这事儿若是闹起来,想来她们谁也出不了门了。难得有这样好的一个机会,她们可不想错过。
芙月知晓这次出门的重要性,也担心这事儿生了波澜,她使劲儿的压住自己对叶芙蕖的厌恶,重重哼了一声,一拂袖,率先上了马车。
几个姑娘依次上了马车,陈瑾倒是最后一个,她坐在最外面的位置,平静无波。
她越是一副淡定模样儿,越是让芙月恨在心头。
芙蓉坐在芙月的身侧,握住了她的手一下,芙月回头,就看到芙蓉给她使了一个眼色安抚。
芙月是晓得的,姐姐是不想她惹来麻烦耽搁了这次的行程,她咬咬唇,心道姐姐果然是个心软的,竟是容了那个贱人。不过姐姐没有脾气,可不代表她叶芙月没有脾气。
只要有一分机会,她必然要让那贱人好看。
芙月的视线落在陈瑾身上,恨不能烧出一个窟窿,陈瑾哪里感受不到呢!
她并不理会,挑开帘子看了看,这条路该是一条主路,沿途百业兴旺,商铺酒肆甚多,不过许是刚过巳时,尚且不到人潮密集的时候,没有很多客人。店小二正在门口做些准备,倒也忙碌着。
她对长宁不熟悉,倒是愿意多看看。
只是这样的行径在其他人的眼中就显得十分的上不得台面了。
几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儿,俱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三个字儿:乡巴佬。
这段路并不太远,马车很快就行至一处气派的府邸门前,许是今日宴客缘故。门口马车来往、人流攒动,显得十分喜庆。
马车停下来,陈瑾踩着小马凳被红叶搀扶着下来。举目望去,红瓦青砖,古朴优雅。门匾之上“楚府”二字,龙飞凤舞,潇洒异常。
门房候着的婆子领她们一行人进门,楚家进门便可见开阔的院落厅廊,与叶府风格并不相同,不过倒也是南方庭院的格局。不算是特别的出挑。
婆子引着几人穿过宅院,来到一处会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