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先生依然在看书,随口说道:“我既不是车把式,又不是那拉车的马,杨大公子的马车停不停下,与我何干?”
侍书坐到方先生身边,一把抢过他手里的书,不满地说道:“您来到京城已经有一阵子了,连杨家的门口都没有去过,大都督那边,您该如何交待?”
方先生见手里的书被抢走,也不生气,索性站起身来,道:“大都督远在燕北,我要向他交待,就只能写信了,千里迢迢,这信一来一回就要一两个月,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定我已经是杨大公子的座上宾了。”
侍书白他一眼,这人可真敢想啊,像他这样到了京城什么也不去做,竟然还妄想成为杨锦程的座上宾?
早知是个绣花枕头,她说什么也不会委身于他。
这时,入画如风吹杨柳般从外面进来,一脸兴奋:“明天皇帝在大相国寺祭天,在京官员家中六旬长者都可到大相国寺观礼呢。”
侍书最见不得入画这副小家子气的模样,草台戏班子里出身,穿上绫罗还是野鸡。
“这请长者去大相国寺观礼的事,早在六年之前,太皇太后就办过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侍书不屑地说道。
入画依然笑逐颜开,说道:“姐姐说的,就是粥锅裂开的那次吧。”
六年前的腊八节,众目睽睽之下,煮腊八粥的大锅裂开了。
当时在场的有官员,有勋贵,有僧众,更多的则是来自民间的长者仁翁。
于是这件事很快便传出了京城,传遍天下。
人人都说是太皇太后的恶行激怒了菩萨。
可这世间之事便是如此,无论是好事坏事,时间久了都会被人遗忘。
侍书就是忘了。
听入画这么一说,她便想起来了,入画这番话倒像是在讽刺她的,她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不去看入画。
坐在床上的方先生轻咳一声,说道:“可惜,我太年轻了,不能进寺观礼。”
入画用帕子捂嘴轻笑,说道:“先生您都三十多岁了,就别往自己脸上贴菜叶子装年轻了。”
这一次,就连侍书也给逗笑了,这野鸡说出的话永远都是这般粗俗。
入画径自走到床边,抬腿坐上去,盘膝而坐,坐了一会儿,她道:“以前我在燕北时,有个干哥哥,他说过一句话,就是有热闹不看,那是混蛋。”
侍书撇嘴:“你还有干哥哥?是你们二道里的茶壶还是燕北城里的闲帮啊?”
入画没有理她,转头对方先生道:“先生,明天咱们去看热闹吧?”
“好啊,你想好怎么混进去了吗?”方先生问道。
“想好了,只是不能带她们一起去,反正侍书姐姐这种扬州瘦马出身的美人也不屑于凑这种热闹。”
“你......”侍书恨恨的瞪了入画一眼,后面的话没有说,这种热闹她还真不稀罕。
入画伸手去拉方先生,笑道:“先生,咱们到外头看看,有啥子办法能去看热闹。”
方先生倒像是真的来了兴趣,居然跟着入画走了出去,侍书冷哼一声,想跟着一起去,可是想起入画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终归是坐着没动。
走在楼梯上,方先生把手从入画的臂弯里抽出来,问道:“你那位干哥哥是谁?”
“可意儿啊,除了他,还有谁配给我当干哥哥。”入画得意洋洋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