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三位小公子就交到您手上了。”
方嬷嬷和蔼地说。
颜如玉没料到自己千方百计想要要回来的孩子,竟然就这么让王妃送回来了,若非场合不对,她真想掐自己一把,看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方嬷嬷将她的惊讶尽收眼底,一个失了宠的“未婚妻”,陡然再得王妃看重,不是这副反应都怪了。
方嬷嬷和颜悦色地说道:“少主偶感风寒,身子不适,王妃去照看他了,几位小公子年幼,不便过了病气,这几日就劳烦颜小姐代为照看了。”
颜如玉温声道:“嬷嬷这话就见外了,我是他们亲娘,照看他们是应该的,我还要感激王妃愿意让我照看呢。”
方嬷嬷道:“如此,就有劳颜小姐了。”
……
二月底,俞家的小作坊完成了魏老夫人寿宴上接到了所有订单,并顺利向秦爷交了第一批货——八百斤黑臭豆腐以及三十坛臭豆腐乳。
这些食材被秦爷运往了距离京城最近的两家醉仙居,臭豆腐看着丑,闻着臭,本以为要慢慢才能打开市场,哪知不到两日便一售而空。
秦爷虽有心催下一批货,奈何眼下最关键的是京城的厨神大比。
“货你慢慢出,我不着急。”秦爷大方地说。
俞婉就道:“着急也没办法,没有趁手的工具,豆腐的产量上不去。”
秦爷沉吟片刻:“你说的工具是……”
俞婉道:“千斤顶,还有几样我想要的器皿。”
秦爷一脸沉思:“你说的我没听过,不过我认识不少能工巧匠,应当能帮你做出来,是我老相识,价钱上不会亏待你。”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铁具在大周朝是管制品,她正愁不好从铁铺定制呢。
“我先谢过秦爷了。”俞婉回屋用炭笔画了图纸。
秦爷看着手中的图纸,露出了无比惊讶的神色:“俞姑娘……字写得真好。”
图也画得好,不输专业工匠,若非亲眼所见,他实在不敢相信这是出自一个村姑的手。
“俞姑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呐!”
他越来越期待三日后的大比了,尽管俞开阳才是主厨,可他就是有种预感,这个小丫头,绝非池中物。
……
厨神大比的日子定在二月初三。
这日,俞家人早早地起了,大伯母去灶屋做了早饭,掺了少许大米熬出的小米粥,紧实的杂粮窝窝头,再配上几根新鲜的大葱与自家腌制的酱菜,一家人吃得满头大汗,连片葱叶都没剩下。
俞松一口气吃了八个窝窝头,居然没吃饱,还想去锅里盛。
“行了。”大伯母将他摁下,“吃多了路上难受,我蒸了馒头,你们到了再吃。”
俞松哦了一声,用眼神瞟了瞟一旁安安静静喝着粥的俞婉,支支吾吾道:“不……不用了,我吃饱了!”
“二哥吃这么少?”俞婉抬头说道。
俞松瞪了她一眼:“你当我是饭桶啊!”
俞婉挑了挑眉,八个窝窝头离饭桶也差不离了吧……
大比的地点设在京城长安街的天香楼,据说那是天香楼的总舵,比他们去过的玄武街那家大了足足三倍。
据说有数十家酒楼参与大比,一家酒楼最多派出两位大厨,但天香楼作为东道主,一共派出了四位大厨,其中一位是鲍神厨。
醉香楼原也有两位参比的大厨,奈何另一人晕马晕得厉害,一入京便病倒了。
“俞大厨,俞姑娘,俞小兄弟!”
老宅外,传来了秦爷洪亮的声音。
大伯母拿过俞婉收拾到一半的碗筷:“去吧。”
俞婉点头,起身迎了出去:“秦爷这么早?”
秦爷笑了笑说道:“不早不行啊,晚了就无缘大比了,还没吃饭吧?我马车上备了吃的。”
俞婉忙道:“吃过了。”
“这么早?”秦爷颇有些意外。
俞婉心道,这算什么?当初做生意时,夜半三更起来也是有过的。
大比共分三日进行,第一日用不到自己的食材,因此俞婉没收拾什么,与大伯以及两位哥哥轻装上阵了。
去天香楼的路上,秦爷向四人讲述了一番大比的规则,除去鲍厨神空降第三日外,余下大厨都必须经历前两日的重重筛选,简单说来,就是不断打败对手,一路晋级到决赛。
秦爷对打败鲍厨神不做指望,可怎么也得挺进第三日,因为只有到了那日才允许大厨们做自己想做的食材。
“所以前面都是指定什么做什么吗?”俞婉问。
“没错。”秦爷道,“若是拿到自己不趁手的食材,很容易影响发挥,不过我想,这应当难不倒俞大厨。”
大伯在天香楼做了那么久,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基本都烹饪过,少有他做不出来的。
怕就怕他过早对上了天香楼的大厨,要知道人家绝非浪得虚名,大伯又荒废了这么久,真对上昔日同行,胜负怕是得两说。
马车驶走得快,不过一个时辰便抵达了长安街。
街道上人流攒动,天香楼门前更是被挤得水泄不通,马车驶不过去,几人只得弃车步行。
好容易挤到门口时,俞婉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白小姐?”
正要跨过门槛的白棠闻言,一脸惊讶地转过身来,她身旁的人也停下了步子,俞婉这才发现崔掌柜也在。
俞婉打了招呼:“崔掌柜。”
“是俞姑娘啊。”崔掌柜看到她,便想起早先被燕九朝抓包一事,不免有些讪讪。
白棠就亲热多了,拉过俞婉的手:“你怎么来了?你也是来观看大比吗?你一个人?”
初见时小姑娘还挺高冷,一熟络就成了小铁蛋一样的话痨,俞婉失笑:“我和家人一起来的,还有醉仙居的秦爷。”
说着,她转头望向身后,却只有大伯与秦爷、俞松走了过来,俞峰不知红着脸躲哪儿去了。
白玉楼并未拿到参比资格,但白小姐一掷千金,无比豪气地包下了一间二楼的厢房,三楼厢房更好,可惜她一介商贾订不上。
白棠兴冲冲地说道:“天香楼不是让燕少主砸了招牌吗?为挽回颜面,听说请了不少贵人撑场面,待会儿若是运气好,指不定能见上几个皇亲国戚呢,那样也不枉我花那么多银子了!对了,你方才说与醉仙居的人在一起,是哪个醉仙居?”
俞婉正要回答她的话,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原本在大堂中各司其职的小厮与伙计,齐齐放下手中的活儿,朝门外奔了过去,俞婉不由地循声一望,就见一个身着白色束腰罗裙、腰系淡蓝丝带、身姿婀娜、梳云掠月的姑娘,在众人的簇拥下,众星拱月地走了进来。
她戴着淡蓝色面纱,额上缀了蓝宝石华胜,柳眉如月,眸光潋滟。
她的纤腰不堪一握,束着一条半透明的冰蓝丝带,微风拂过,裙裾慢拢,丝带翩飞,整个人美到了极致。
几乎所有人的眸子里都掠过一丝惊艳。
这怕不是凡人,是画上走下来的仙女吧?
就在众人被女子的姿容惊艳得无以复加时,女子又探出一双纤纤玉手,牵着两个孩子过来了,还有一个牵在身后的仆妇手中。
三人穿着一样的衣裳,长着一样的个子,梳着一样的丸子头。
这年头双胎都极少见,更别说一胎三宝了。
三人没戴面纱,整张脸都暴露在了人前。
众人这才真的傻了眼,他们不是在做梦吧?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孩子?画上的仙童也没这般可爱的!
尤其三人耷拉着小脑袋,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小手却还被牵着往前走,简直快把众人的心给萌化了。
旁人或许没认出他们,俞婉却是第一眼便认了出来,三个小奶包自不必说,那牵着他们的女人……想来就是将军府的大小姐颜如玉了。
燕九朝把孩子带走后,不是留在身边,而是送还给了颜如玉吗?
为什么?
一个潇洒倜傥的中年男子自人群后走了出来,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满脸笑容地冲颜如玉拱了拱手。
有人认出他是天香楼的大东家许卲,许邵是许贤妃的同胞哥哥,因着许贤妃冠绝后宫,不少人暗地里称许邵一声小国舅爷,大国舅爷是皇后的娘家兄弟。
竟是连他都亲自去迎颜如玉了。
“诶?那是不是颜如玉啊?”白棠问。
她是见过颜如玉的,虽是戴着面纱,可这才不也戴了吗?反倒更好认了,何况还有林妈妈以及三个可爱到炸的少主宝宝,白棠绝不会认错的。
白棠嘀咕道:“她怎么也来了?她未婚夫把人家场子砸了,她还有脸来?”
“未婚夫?”俞婉一时没反应过来。
“燕九朝呀!”白棠小声道。
俞婉淡淡地说道:“他又没说要娶她。”
白棠挑眉道:“孩子都有了,不娶能怎么办?何况你没见皇帝在抬举颜家吗?又是给翻案,又是给升官,只差没把聘礼直接送到颜家了!哎?你怎么走了?我话没说完呢!你要不要去我厢房的呀?”
与大伯与秦爷交流完毕的崔掌柜走了过来:“小姐,咱们上去吧。”
望着俞婉略显孤单的背影,白棠挠了挠头:“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啊,不是。”崔掌柜笑道,“俞家是来参比的,大比要开始了,俞姑娘得着手准备了。”
“我说呢,她怎么会在意燕九朝的亲事?”白棠释然,与崔掌柜上了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