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的没把陆莹莹仗势欺人的事放在心上,付老婆子那一巴掌早就不痛了,而且当时她也照样还给了陆莹莹,要说钟修文受到的羞辱比她严重得多,想到这里,她才觉得挺对不起这个便宜爸爸的。
杨梅这几天心里确实不怎么开心,心里装着事儿。要知道她可是一个立志当白富美的人啊,又正逢改革开放的盛世,可她激动到膨胀的灵魂却只能束缚在这具小小身板里,每天盼望着上学、放学,跟三年级的小屁孩斗智斗勇,到目前为止,一点发家致富的门路都没有。
杨家村的蘑菇大棚留给了乔云、杨老倌和于婆婆,制衣厂是杨珍秀的,到头来属于她的事业又在哪里呢?连点头绪都还没有。
杨珍秀和钟修文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非常满意。在他们的眼里,这两天杨梅沉默得有些过份,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脸上一点笑模样都没有,老气横秋的可怕。想来想去,都归究于付家那档子事留下的后遗症。
晚上回到房里,钟修文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你不睡觉翻什么?”杨珍秀进门就看到乱成一团的房间。自从结了婚,钟修文的全部家当都交到了她的手里,她不明白是什么东西让钟修文不问自己而需要自己翻找。
“好几个月前有人给了我一张副食票,可以在百货公司新开的糕点专柜使用,我当时塞在衣服口袋里刚想起来,差点忘了。”钟修文终于在一件旧衣服的口袋里掏了张粉色的纸条出来,咧嘴笑着拿到杨珍秀眼前晃了晃,“呶,就是这张!”
“蛋糕啊!听说卖得可贵了。”杨珍秀就着他的手看了一眼。
“稀罕物儿没票有钱也买不着。”现在临水县虽然还没有取消各种票据的使用,但用处已经不像早几年那么具有明显的优势,最多也就在价格上有个几分一角的差别。“明天带梅儿出去正好给她买个尝尝鲜!”
杨珍秀看到钟修文说给杨梅买时那副比自己吃了还开心的样子,感动得不行。“你别太惯着她!”但嘴上还是轻声的嗔怪着。
“怎么叫惯着呢,梅儿是个好孩子,乖巧懂事得很!”“再说她都不嫌弃我没本事……”钟修文说到最后神色黯然。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坐过牢的人,这是他一辈子都无法再抹杀的事实。
这年头光棍汉子不少,像他这样有前科的根本没人会嫁,他现在不但有了老婆,老婆还温婉漂亮,一成家就有了那么可爱懂事的孩子,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钟修文现在一门心思的就是想胜任好自己的角色,只是时不时的,内心卑微的思想就会冒出来作怪,对自己的表现没有一点信心。
他的话没有说完,嘴上就传来一抹令人心颤的温热。“我不许你这样妄自菲薄!”那是杨珍秀纤细青葱似的手指,按在了他的唇上,“遇上你,才是我跟梅儿娘儿俩这辈子最大的幸事!”
杨珍秀经过两年的社会历练,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单纯得像白纸一样,任由别人弃如敝屣的无知乡下妇人。在与钟修文朝夕相处中,早已看开声名所累,分辨得出是非。
钟修文是一个可靠的男人,对她极好,对她的女儿杨梅也视如己出。
家是幸福的港湾,家是男人坚强的堡垒。在杨珍秀含情默默的注视里,钟修文的自信一点一点的又重新回到身体里。“好,我要让你们一直幸福,永远幸福!”
这样像调笑却更真诚的承诺让夫妻两人的距离更近。不幸的人各不相同,幸福的人大多相同。两个饱经不幸的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比一般人更知道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美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