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一趟街逛下来,最后钟修文带了一名病人回铺里结束。
杨梅没有跟过隔壁去,她在心里盘算着事儿。
就凭现在百货公司那样的蛋糕都能排队抢购,供不应求,如果她做呢?会怎么样?虽然她的手艺并不怎么样,但最普通的奶油蛋糕却难不住她。就算是曲奇、牛角面包,也还拿得出手,好歹曾经也是上过培训班的。
可是当她把这个想法向杨珍秀透露出来的时候,却遭到了沉重的打击。
“傻瓜,哪那么容易啊,光那做糕点的糖就没处买去!”杨珍秀看了看杨梅,“你不是不喜欢吃吗?还上心了?”
“糖很难买吗?”杨梅是真的有些发懵。她知道计划经济的贫乏,原想着都已经改革开放有几年了,情况应该会有好转吧,况且现在家里好像并不缺糖吃啊。
杨珍秀看着自己向来懂事的女儿,这回却像看小傻瓜,“前回你刘姨家的妹子生了孩子,你刘姨为了给她送点糖去,到处找人凑糖票,咱家你,你爸把糖票全留着买来给你一个人吃呢,你说难买不难买?”
敢情背地里还有这一出!杨梅觉得脸热得发烫。如果今天自己没有把那声爸给叫出来,想来自己还真的有些无情无义啊。
其实她今天能叫钟修文一声爸,那真的是下了老大的功夫了。
爸爸,这个很平常的字眼,对杨梅来说,却是最难出口的词,可以说,她根本就没有喊出这两个字的经历!刚才在百货公司门口,怕钟修文怪罪是一方面,其实内心里也很想尝试一下,在那声称呼脱口而出之后,一直提心吊胆,好在结果不错,她没有试错人。
跟杨珍秀的谈话也基本上进行不下去了。
杨梅仓皇而逃,只是抱了很大期望的道路又一次被堵住了,开蛋糕店此路不通!
接下来的日子,杨梅仍旧在为自己的致富大业绞尽脑汁,但钟修文那天从百货公司门口带回来的病人却慢慢跟她混得熟识了。
那人叫向前,是一名返城的知青。返城之前就已经在农村结婚生子,妻子是农村人,跟着向前回到城里之后,也没有工式的工作,向前被安排在街道办火柴厂糊盒子,一个月才二十多块钱工资,家里还有两位已经丧失了劳动能力的老人,一家人五口,就靠这二十来块钱勉强糊口渡日,日子本就过得非常拮据。
可回城没多久,他三岁的儿子还病了,两口子着急上火,跑医院,找偏方,想尽了办法,也花了不少的钱,偏偏儿子的病不见丝毫起色。
断断续续拖了一年,孩子的病情非但没有得到任何缓解,反而越来越重!到遇上钟修文之前,已经是沉疴痼疾了,全家人只希望能过一天算一天,在可能的范围内,尽量少让孩子在这世上留些遗憾了。
钟修文那天的话,对向前来说,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完全看不到了希望,却突然出现一根救命的稻草!不管顶用不顶用,他都会死死抓住。
说来杨梅不得不佩服修文,想不到他在中医方面,还真有两把刷子。原本差不多被判了死刑的向前的儿子宝儿,竟然在他的治疗下,慢慢恢复了过来!
“梅儿,再往你向叔家送两副药过去!”自从杨梅叫了钟修文爸爸,现在钟修文也不拿自己当外人了,经常站在他那药铺门口指使杨梅干活,非常的顺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