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她朝韩嬷嬷歉意地一笑:“所以没准这回他们来闹反是好事。我们家的情况大家都知道的,如果我不抛头露面,家中就没个主事的人。难道要我为了自已的亲事,不顾亲娘和弟弟,直接把父亲苦心赚来的家财送给别人么?李家来说这话,就是不顾我苏家大房的死活。这样的婆家,要来何用?照我说,趁早退亲算了。所以嬷嬷的好心,玉畹我感激不尽。不过这件事,就先不劳烦嬷嬷。待看他们怎么做再说罢。”
韩嬷嬷插手这件事,无非是看在苏玉畹的面上,想让苏玉畹承陈家的情。此时苏玉畹不愿意让她插手,她自然乐得清闲。
再说,照她冷眼看来,这位苏家大姑娘行事果决,有大将之气,却又心地极正,性子平和;再加上如花一般的容貌,丰厚的陪嫁,想要找一个好婆家再容易不过。没准她回徽州陈家一说,陈家太太都有意这门亲事呢。
退了李家这门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小地方的家境一般的商户人家,没的委曲了苏大姑娘。
她点点头道:“如此,老奴便且看着。只姑娘别太委曲了自己。”
“我会的。”苏玉畹朝她感激一笑。
马车在苏家大房宅子门前停了下来,苏玉畹下了车,便听得大门内有人在欢喜地叫道:“姑娘回来了。”
不一会儿,便有好几个奴仆从里面迎了出来,恭敬地向苏玉畹行礼:“姑娘回来了?”
“姑娘一路辛苦。”
苏玉畹点点头,领着众人直接进了后院。
“姑娘,您回来了?太太听闻您回来,特地让奴婢在此等您。”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在垂花门站着,见苏玉畹进来,忙行礼道。
她是殷氏的陪嫁丫鬟,后来许了家中一个姓许的管事,大家都叫她许妈妈。
“你去回太太,等我先回房换身衣服再去给她请安。”苏玉畹的态度不冷不热,朝许妈妈微一颔首,直接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许妈妈讪然一笑,目送着苏玉畹进了院门,这才转过身去,望着如意居的方向,叹了一口气。
平时苏玉畹对下人甚是和气,尤其是如意居的下人,都给予了一定的礼遇和尊重。家里下人谁不羡慕如意居的人,觉得她们沾了太太的光,时常能得到大姑娘的赏赐,在人前格外体面?但谁又能知道,她们所得的这份礼遇和尊重,是建立在她们能劝住太太的基础上的?一旦劝不住太太,让她做了糊涂事,她们就得承受姑娘的怒火。
一看刚才苏玉畹那态度,许妈妈就知道,姑娘定然对她们不满意了。可她们有什么办法呢?太太这个人吧,耳根子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最是好哄。但一旦涉及到儿女之事,尤其是长女的婚姻问题,她就固执得要命。大老爷生前就拿她没办法,她们这些下人,又怎么能劝得住?更不要说,还有人在她耳边挑唆呢?
许妈妈带着许些愁容,回了如意居,一进门,就对上关嬷嬷探索的目光,她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转脸对殷氏笑道:“大姑娘已回院里去了,说换了衣服就给您请安。”
殷氏张嘴刚要说话,她旁边一个穿绛紫色绸缎夹衣、头戴珠翠的妇人就伸头朝外看了看天,开口道:“看看,亲家太太,我说对了吧?这眼看着天都黑了,大姑娘才回来,一路上荒山野岭的,要是遇着那劫财劫色的歹徒,那可怎生是好?总不能让我们家明哥儿还没成亲就戴绿帽子吧?亲家太太也是读书人出身,最是明白规矩的,想来也该知道,女孩儿家无非就是‘贞静’二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方是正理。一会儿大姑娘来了你可得好好说说她。否则,我们怕是得重新掂量这门亲事了。”
“不不不,亲家嫂嫂放心,我等会儿一定好好说她。”殷氏慌忙摆手,接着又抹起泪来,“唉,她也是没法,我家老爷忽然就走了,丢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她两个弟弟还小,我又不顶事,眼看着就是采春茶,她是迫不得已才出来主事的。现在茶也采完了,剩下那些事自有家中管事去做。到时候她就会好好呆在家里的,哪儿都不去,这个我能保证。还请亲家嫂嫂回去跟亲家太太说,让她多宽待些,原谅畹姐儿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