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太太作为知府夫人,虽然生性亲和,却不是那等没心眼的,见个人就掏心掏肺。她是觉得苏玉畹对殷氏说的那番话极有见地,再加上她前头让了衣服给邢予妍,算是承了她的情,这才对这对母女释放了善意。后来得知这对母女还是陈明生的亲戚,这才算是把她们放在了对等的地位上对待。
倒是殷氏,以前苏长清在世时,担心有人利用她的软性子挑事,不大放她出门应酬,便是连苏老太太那边都少让她去。因此她的心思比邢予妍也复杂不了多少。见得邢太太为人亲切和气,倒把家里的那点子事说得七七八八。
苏玉畹在一旁跟邢予妍说着些闺阁小姐们常聊的话题,一边分了半只耳朵听邢太太跟母亲聊天,见母亲毫无心机,倒也没有阻止。他们家那点事,还真没有见不得人的。有心人稍一打听,就能知道。
虽然见到邢太太和邢予妍的人品不错,她有心进一步打听邢知府的情况,想看看邢家是否是个好的合作者。但她却知道这种事不能急,更不能利用邢予妍做点什么。她只要在邢太太面前稍微露出一点心机,即便邢太太这人肚量大,不跟她计较,却绝对会把她列为拒绝来往户。
聊了一会儿,把苏家的情况打听得差不多了,邢太太便转换了话题,向坐在一旁殷勤侍候的苏掌柜道:“那身蓝色衣衫的尺寸可合我家妍姐儿穿?如果不合适,你叫人帮着改一改,改好了叫人送到我们府上。”说完不等苏掌柜说话,又道,“可说好了,价格是四十两。你要是问我要五十两银子,我可是不依的。”
这话说得大家又笑起来。
苏掌柜笑道:“我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多赚邢太太您的银子呢。”
邢太太啐她一口:“呸,我的银子你还赚得少呢?”
“小人可不敢。”苏掌柜夸张地站了起来,一副诚惶诚恐模样,又逗得大家笑起来。
“好了,明儿个是我家老太太寿辰,苏掌柜你有空也去喝杯酒。这段时间我真是忙坏了,这会子还是偷偷溜出来喘口气的。我得回去了。”邢太太站了起来,又对殷氏和苏玉畹道,“明儿个还要见面,今天就不多聊了。明日你们可得早些来啊。”又指着殷氏道,“你可一定来。”
殷氏忙站起来道:“我这小门小户的,没见过什么世面,去了那地方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我就不去了。让我家畹姐儿跟她舅祖母去长长见识就好。”
邢太太也就那么一说,倒也不勉强。交际是有既定的圈子的。她丈夫是知府,她所相交的自然也是那些官家太太,再不济也得是衙门小吏的妻子。要是殷氏这种商家太太去参加宴会,反倒格格不入。她开口邀请,也是因着苏玉畹要去,而殷氏也算是陈家的亲戚。
这会子殷氏拒绝,她便笑道:“哪有你说的那样要紧?不过是大家聚在一起聊聊天,吃顿饭罢了,什么世面不世面的。不过你要不自在,让苏姑娘去也行。到时候让她跟着她舅祖母,也多认识几个人。”
说完这些,她便告辞离开。
苏掌柜一直把她们送到大门口,又承诺仔细把那套衣裙的尺寸改好,晚间就送过去,方回来招呼苏家母女。
这一回殷氏不再坚持让苏玉畹挑那些华丽昂贵的衣料或成衣了,顺着她的意选了几块低调却不失身份的衣料,这才一起乘车回了苏府。
殷氏的女红极好,平日里不出门,又没多少事做,最大的爱好就是给儿女做衣服。她的时间全消磨在这个上面,又有天赋,做出来的衣服倒比那些专门的绣娘还要好上几分。
买了衣料回来,她也不假绣娘之手,吃过晚饭,便让丫鬟点了高高的烛火,站在桌边裁起衣服来。
苏玉畹也由着她去,饭后在院子里散了会儿步,就着烛火看了两页书,便卸下钗环躺下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