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道,对女子就是如此的不公平。钟一鸣能以穷秀才的身份,被钟盼儿看上;如今又以有妇之夫的身份,被权贵千金看上,必然是长得好,有才华,有他的过人之处。即便陈家打他一顿甚至想办法革去他的功名,凭着他的那张脸和哄人的本事,想来以后也会过得不错的。倒是陈盼儿,弃妇再嫁,想要再挑好人家就不容易了。
“行了,你先回房歇息吧。这些事,你不用管了,我会处理。你安心在家里呆着。放心,家里但凡有一口吃的,也不会让你饿着。”陈老太太对陈盼儿道,“这事要是不拿出个强硬态度来,只一味跟钟家人说好话,被一个区区举人就欺负到头上,府衙里多少捧高踩低的等着看呢,没准到时候就来欺负欺负咱们。咱们陈家的姑娘,往后也保准没有好日子过。”
这话虽是跟陈盼儿说的,但在场的谁都能看出她是在跟陈老太爷解释她为何劝离不劝和。
陈老太爷依然跟没听见一般,此时已站了起来,对苏玉畹招呼道:“畹姐儿,你可是找我有事?跟我到外书房去吧。”
苏玉畹站起来应了一声;“是。”跟着陈老太爷往外走。
陈老太太盯着丈夫的背影,嘴里嘀咕了一句:“死老头子。”
姜氏无奈地看了婆婆一眼,转身吩咐丫鬟扶陈盼儿进去。
这种情形,刚嫁进陈家时她还担心害怕,不知公公和婆婆为了何事闹矛盾不说话。但在陈家生活了二十来年,她早已习惯了。这老两口子,一年里总得吵上那么七八回,而吵架的起因往往还是因为姨奶奶。其实她就想不明白了,两人都那么大年纪了,姨奶奶也已去世了,婆婆还有什么看不开、想不透的呢?非得跟公公赌气。惹了老太爷不高兴,为难的还是大老爷和二老爷这两人老太太的亲生儿子。
“坐吧。”陈老太爷进了外书房,指着对面的椅子道,“什么事?”
苏玉畹坐了下来,却不敢跟陈老太爷说自己遇到麻烦被颜安澜所救的事,生怕陈老太爷又劝她嫁给颜安澜,三皇子派的事也不敢说,否则解释不出消息的来路,她单刀直入,直接问道:“我想留些银子去松江那边买茶园,舅祖父你怎么想?”
陈明生一愕,问道:“为何想着去那边买茶园?”
苏玉畹把跟邢太太所说的那番话又说了一遍,又道:“我觉得这样保险一些,免得把所有的茶园放在一个地方,要是舅祖父您高升或调任别的地方,后任者跟您不和,那岂不是将自己处之为难之境么?分散开来,风险也降低些,有了什么事,也不至于被人一窝端了。”
“狡兔尚且三窟,你这做法是对的。”陈明生很是赞同。
他大手一挥:“就照你的想法做吧。你三表舅那里,我会交代他的,一切听你的。”
说着他话风一转,说起另外一事:“你二叔那事,我已写信给我休宁的门生了。他在县衙里做事,很得赵县令的赏识。有些话我不好直说,由他跟赵县令吹耳旁风,效果会好很多。”
苏玉畹起身一福:“多谢舅祖父。”
陈明生午歇的时间不长,苏玉畹也不好多呆,说完这事,她就告辞回去了。
待她走了,陈明生轻哼一声,笑道:“这小丫头,还跟我玩心眼。”
他的心腹常随长生上前给陈明生添了添茶,笑道:“姑娘家,事关自己的终身大事,害羞也正常。”
原来,昨日那场事故,陈明生早已知道了。虽说他没有派人跟踪苏玉畹,但因苏玉畹是他的外甥孙女,又常来常往陈府,甚是陈明生的看重,所以衙门里那群陈明生的手下心明眼亮,对她也颇为关注,唯恐这位苏姑娘在徽州府自家的地盘里被地痞流氓欺负。昨日的那件事,正好被一队巡逻的衙役看在眼里。因为苏玉畹涉及其中,便上报了陈明生,陈明生自然知道颜安澜救了苏玉畹。对于此事,他十分地乐见其成。暗地里还想着是否安排些这样的巧遇,让两人多接触一些。男的俊女的俏,就不怕两人不生情愫。只是想到颜安澜的身份,担心他这样做会引起颜安澜的反感,这才把这念头给强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