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秦氏被丫鬟、婆子扶着,两脚发软,脸色更是跟金纸一般,显是一路上受了不少罪,苏玉畹嘴角一勾,笑容意味深长:“三婶莫不是舍不得我?昨儿个我才从休宁回来,你今日就追过来了。这一路可还顺利?”
秦氏一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苦,因估计不到脚程,怕天黑城门关了,进不了城,一直催着车夫紧赶慢赶。马车一跑快了,那颠簸的滋味,简直要了秦氏的命,走一段路她就得叫车夫停下来吐一阵,到得府城时,她已脚软得走不动道了。
偏在府城他们三房又没有产业,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她又不敢去住客栈。她虽知道二房赁的宅子在哪儿,又不敢惊动二房,担心跟苏玉畹不对付的苏长亭听了这事,生出许多妖娥子来,只得强撑着到大房这里来。
她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畹姐儿,你这里可有客院让三婶歇息一阵?”
苏玉畹便吩咐谷雨:“去叫人收拾客院。”转脸对秦氏道,“我们这处宅子,狭窄拥挤,比不得休宁的宅子宽敞。住的地方如有不如意处,还请三婶原谅。”
秦氏是看着苏玉畹长大的,对她的性子甚为了解。她知道苏玉畹对她的来意明镜似的,到大房来投宿的时候还担心苏玉畹会把她拒之门外。如今苏玉畹不光没赶她,还叫人收拾客院,她哪里还敢嫌这嫌那?扯着笑容道:“多谢畹姐儿。”
谷雨虽行事稳重,但跟霜降一样是个暴脾气,有人算计自家姑娘时,她恨不得打出去,哪里还会好好招待?最重要的,她深知自家姑娘跟自己一样,只是囿于礼教,不好对二房、三房的长辈太过失礼罢了。
她知道镇北候纳妾的事,苏玉畹是不会瞒着陈家的,便直接去了小跨院,将情况跟韩嬷嬷说了,道:“我家姑娘好性儿,我却是看不惯这些人的。一个两个,一面算计着我们,恨不得把大房啃得骨头都不剩,一面还想让我们太太和姑娘对他们好。”
说着,她搂住韩嬷嬷的胳膊,央求道:“好嬷嬷,劳烦你给换个院子呗。你住到我们太太旁边的院子去,把小跨院腾出来给三太太住。”
在苏家这段时间,韩嬷嬷对苏玉畹及她四个大丫鬟也是十分了解了。
她抽回胳膊,故意板着脸道:“你跟我说实话,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你家姑娘的意思?”
“自然是我的。”谷雨嘻皮笑脸地又搂住了她的胳膊,“好嬷嬷,难道你就愿意让我家姑娘受委曲?”
“哼,你别在这里给我灌迷魂汤,我可不吃这一套。”韩嬷嬷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又正了正脸色道,“你家姑娘做得对,这种事,不能光想着出一时之气。让三太太住小跨院,我这奴婢住正经客院,要是三太太闹起来,有意传扬出去,你家姑娘的名声还要不要?不尊长辈,这顶帽子一扣上,她想找个好婆家,可就不容易了。”
谷雨嘟着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走到桌边坐了下来,用手支着下颌:“其实我也知道这做法不妥,只是气不过而已。”
韩嬷嬷一笑:“想要出口气还不简单,你只别让那三太太好好歇息就行了。”说着,对谷雨耳语了几句。
谷雨瞪大了眼睛,望着韩嬷嬷,好一会儿这才下定了决心似的,点头道:“行,就这么办。”说着,风一般地出去了。
而厅堂里,苏玉畹正对立春道:“你去跟我娘禀明一声,说三太太来了。”
秦氏浑身不舒坦,只想躺下来好好歇歇,哪里还有精神去跟殷氏客套寒喧,忙制止道:“不用了,畹姐儿,我这副样子,要是让你娘看见了,又害她白操心。你且让我歇息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再去给你娘赔不是吧。”
苏玉畹就知道秦氏会这么说,也不坚持,笑道:“那行,等三婶缓过来再说。”
她也不提秦氏的来意,只问两个堂妹的亲事。秦氏实在没精神说话,却左等谷雨不来,右等谷雨不来,只得强打起精神跟苏玉畹说闲话。
足足过了一顿饭的功夫,谷雨才进来,说客院已收拾好了。秦氏听得这话,如蒙大赦,忙对苏玉畹道:“我先去歇息。”
“谷雨,给三太太领路。”苏玉畹吩咐一声,看着秦氏被她的丫鬟、婆子架着,慢慢跟在谷雨身后出了门,这才把脸色冷了下来,起身去了殷氏院子。
她本想瞒着殷氏不让殷氏知道这件事的,否则殷氏又要着急她的婚事,想让她早点把婚事给定下来,免得被人这样算计。而秦氏想来也不会有脸主动跟殷氏提及这件事,想要瞒着殷氏也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