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岩柏赶紧摆手摇头,“没骗你,这不是话赶话说到这儿了?”
魏京华转过脸,不再理他。
殷岩柏赶紧学乖,一本正经道,“倒是没有什么新欢,乃是贡布贪吃了果酒,许是吃醉了。紫麒麟受不得它一身的酒气,就不理它了,也不叫它跟着。凶巴巴的咆哮了两声,贡布可委屈了,自己蹲在墙角里趴卧着,这会儿说不定还在蹲墙角面壁呢。”
魏京华觉得他说的有趣,不由忍俊不禁。
殷岩柏对旁人不屑一顾,在她面前却是察言观色,眼见她脸色和缓,他立即小声开口。
“你瞧,两只獒犬都整日的出双入对,羡煞旁人呢。”殷岩柏说着话,自己的脸先灼烫起来。
魏京华心头一跳,却是立即低头。
“本王早些年在外征战,多在边疆,也没想过这等事。”殷岩柏缓缓说,“回到京都以后,倒是有人与我提,可我觉得不是时候。”
魏京华默默听着,一声不吭。
“直到如今,我才知道,不是时候不对,而是人不对。”他说完,目光定定落在她脸上。
魏京华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以及他灼热的目光。
她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在山庄那一夜,他如何镇定自若,他如何奋勇杀敌,他如何把她护在后头,一次次从危难中,将她解救出来。
这话在不久之前,在东宫,太子比他说的明白多了。
可她当时情绪完全不受影响,可以断然拒绝,可以平静的陈明利害。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地点从东宫换到了马车上,她却觉得自己的情绪完全陷入了泥沼之中,寸步难行。
仍然是那些原因,仍然是那些利害,可话音却卡在她的嗓子眼儿里,难以吐露。
“京华,余生也许长,也许短,”殷岩柏咧嘴笑了笑,“但不论长短,有你在,一定很精彩。余生,叫我照顾你,叫我护你周全,行么?”
魏京华浑身一颤,迅速转过脸掀开帘子望着窗外。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想起师父曾经跟她说过的话。
“不要对爱失望,不要因为受过亲人的伤害,就再也不敢相信爱……你看,若不是因为爱,我怎么会把你捡回来?”
她被父母遗弃,险些就活不下去,若非师父收养,这世上已经早就没她了。
入了师门以后,她刻苦努力,惟恐辜负师父。
师父是她一切努力的缘由……同门弟子的嫉妒,陷害,背叛……一切都不能让她垮下,因为她始终记得,她不是为他们而活的,她是为师父!
可后来,师父却告诉她,“有一天我会离你而去,你也会等来真正陪伴你余生的人。他爱你,护你,温暖你……答应师父,不要因为害怕,就拒绝接受。”
魏京华望着窗外,视线一阵阵的模糊。
“师父……”她在心里喃喃自语,“你说的是真的吗?这个人是你说的那个人吗?”
“京华……”殷岩柏从来都是爽朗的性子,连嗓音都是清朗直爽的。
但这会儿,他却语气温柔,还带着点儿小心翼翼。
他抬手轻轻的碰了碰她的肩膀,似乎惟恐触动她心里某根莫名的弦,引起她的反弹。
“我向圣上立过誓言。”魏京华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的近乎冷漠,“说我此生只愿忠于圣上,不愿嫁人。”
殷岩柏张了张嘴,正要开口。
魏京华却继续说道,“圣上当时就问了我,倘若是晋王爷呢?倘若要我嫁给晋王爷呢?”
殷岩柏瞬间紧张,目不转睛看着她。
“我说,即便晋王也是一样。倘若嫁给晋王是为了做圣上的耳目,我就嫁。若是为儿女之情,为我自己,我就不嫁。”魏京华听到自己轻叹了一声。
这轻轻一叹,究竟是惋惜,还是放松,她也说不清楚。
殷岩柏皱了皱眉,他神色莫名,马车里的气氛却一时沉重起来。
“我想,王爷也不希望我欺君罔上吧?”魏京华咧了咧嘴,她太自信,也太自负。
她以为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异世,这样一个古代,她作为一个“外来人口”,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对迂腐的古代人动心。
她把自己当做这里的客旅,只是来玩儿的,她早晚要离开这里。
可是没想到,玩儿着玩着,真的把自己的心弄丢了。
“皇兄防备我,你这话也不错。”殷岩柏呵的笑了一声,像是自嘲,“你若不这么说,还不知道能不能有今日。我先前以为只要我忠心耿耿,问心无愧,就万事大吉了。”
“如今才知,人心……从来都是防不胜防。”
马车里一声轻轻的,悠长的轻叹。
两个坐的很紧的年轻男女,却同时沉默了下来。
马车终于在魏府门外停下。
魏京华要起身下车时,殷岩柏却伸手拉住她。
魏京华手猛地一缩。
他却攥的更紧,“倘若没有这一番话呢?没有你在皇兄面前的誓言呢?亦或者……皇兄不用再忌惮我呢?”
魏京华眸色有些乱,她立即平复自己的呼吸,稳定自己的心神,“王爷,这世上没有倘若。”
殷岩柏望着她的眼,锐利的鹰眸似乎要从她眼里,望进她的心里,“我就想听你一句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