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有契丹人为他们保驾送行,保他们在这一代不被游牧民族抢掠,日后可该怎么办呢?”魏京华小声问。
殷岩柏抿了抿嘴,“所以大夏皇帝必然要慌了。”
他们上次讨论过,皇帝为什么会派那么不着调的使臣来契丹,彻底破坏了大夏和契丹的关系……讨论的结果就是,要么皇帝昏聩了,要么是新帝登基了……
自打这次讨论之后,殷岩柏再提及大夏皇帝时,曾经眼里的深情,眸中的不舍与眷恋……便都没有了。
此时的他冷静的不像个大夏人。
“你不替大夏赶到惋惜吗?”魏京华歪头看着他。
“我惋惜的事情太多了,但事情的发展,自有规律,不是我惋惜就可以改变什么的。”殷岩柏说完沉默了片刻,“而且我十分不赞同大夏先前的做法,一面叫松漠郡王替他们攻打月氏,一面又加派了兵吏,叫耶律峄打松漠郡王。他在玩儿什么把戏?莫说是松漠郡王了,便是我,这会儿只怕也反了!”
魏京华暗暗吸了一口气。
当初皇帝那么对他赶尽杀绝,他都是一心想着躲避,想着离开自己王爷的位置,离开所执掌的兵权。
但他从来没有提过一个“反”字。
似乎“忠君”的思想,已经融入到他的骨子里。他甚至说,若不是因为遇见了她,他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交给哥哥。
可现在,他却……
“松漠郡王甚至因此丧生,若说惋惜,我真正惋惜的是这么一位英雄……”殷岩柏长叹。
魏京华点了点头,“耶律泰没有说错,英雄惜英雄,你与松漠郡王还真有点儿惺惺相惜。”
殷岩柏垂眸笑了笑,“你知道吗,我与他非亲非故,不过是半路结识,曾经还交过手……但他却敢把自己的兵权,自己的大将们交到我手,任凭我指挥。”
殷岩柏的目光凝聚在跳动的灯烛上。
有火光在他眸子深处,一晃一晃的。
他的神情晦暗不明……但魏京华知道,他是又想起了大夏的皇帝,他的亲哥哥。
当你对一个人掏心掏肺的忠诚,却换来了他的各种不信,各种怀疑猜忌……就是再坚贞的心,也会变得遍体鳞伤吧?
这个时候,反而是陌生人的相信,温暖了他的心。
魏京华抬手,落在他的手背上,“岩柏,以后你有我。”
殷岩柏一怔,转过头来定定看着她。
他眼底的晦暗不明被风吹散,他刚毅的脸上再次露出笑来,“说的不错,以后我有你,这就够了。”
他伸手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下巴温柔的蹭着她的头顶。
耶律泰登临单于之位,整个契丹族休息了有小半个月,便派出几十个探子,往偌大的西北原野上寻找耶律峄的踪迹。
上次交战,耶律峄重伤了耶律松石,最后使他不治身亡。
但耶律峄也没讨到好,他自己的一万精骑,是冲杀最勇猛的,所以也伤亡惨重,如今只剩下两千不到……
至于他所率领的大夏军队……大夏人说好听的叫“识时务”,说难听点儿就是“贪生怕死,奸诈狡猾”。
他们跟着耶律峄,本就谈不上什么忠心,眼看战况那么凶残,便躲得躲,逃的逃……反正是契丹人打契丹人,打输打赢,跟他们都关系不大。
耶律峄把大夏的军队带丢了一半儿,他心里怨怪大夏兵马的懦弱无能。
大夏却也责备他不善带兵,叫大夏损失惨重……
两边儿这么相互责怪了一番,彼此都存着怨气。大夏甚至调回了所剩下的几万人。
耶律峄一下子落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至于耶律泰脱离大夏的控制,自己封了单于,建立契丹国。这消息耶律峄与大夏先后都得知了。
“这下大夏的国君可要笑了,”耶律峄讽刺道,“原本他们最好的战马,都是靠契丹提供,现在耶律泰自封单于了,契丹可是再不会给他们提供草原马了。他们的骑兵原本就不行,日后只能更衰败!”
耶律峄灌了一大口酒,眯着眼睛,瘦削的脸颊上尽是阴沉之气。
他身边谋士皱着眉头,沉默良久,忽然抬头,“这对您来说,既是危机,又是机会呀!”
耶律峄转过脸看着谋士。
“大夏或者会选择再派使臣,重新与耶律泰的商议结盟,或许会扶持您来打败耶律泰。”谋士说。
耶律峄冷哼一声,“他有的选吗?耶律泰会跟他们合作?”
“倘若大夏开出的条件是,帮耶律泰报仇,诛杀您呢?”谋士小声问道。
“咣当——”耶律峄狠狠把酒杯扔在了桌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