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家这是激起民愤了,十几个,多不过几十个家丁护院,岂能跟几百上千的百姓对着干吗?
就算最后他们干赢了,也未必占理,寇家四爷的口碑本来就不好,说他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如今又落了挑拨两邦不和,搅合生战乱的骂名……就算被拉到京兆府,寇家都未必被判有理。
气势先矮一头的寇家家丁护院,更不敢出去了。
等百姓们闹够了,一哄而散的时候,寇家的门匾都要被砸烂了。
门口石柱上的朱红亮漆也被砸的斑驳脱落,百年的世家,寇家还从没有如此狼狈过。
寇四是黄昏的时候,一个人,牵着马,垂头丧气进京都的。
曾经他多么飞扬跋扈,敢跟皇帝叫板打赌,敢在京都横着走。
现在,倘若他不说他是寇家四爷,只怕都没人认识他。
也幸得是他没声张,不然还不知道他能不能活着走到寇家门前。
他垂头去叫门,砰砰拍了良久,里头居然没人应。
寇四原本就窝了一肚子的气,“人都死了吗?门上连个人都没有?”
这会儿里头才有人响应,“谁呀?”
“谁?我!四爷!自家爷都不认识了?!”寇四更怒,在外头受气,受凌辱也就罢了,回到自家门口,竟然连自家的门房都不认识了,他简直要呕血。
吱呀一声,门开了,却是开了个小缝。
“干什么呢?我还能有假?赶紧开门!”寇四抬脚欲踹门。
但他头晕恶心,没站稳,若不是拽着缰绳,当即就要倒地。
“真是四爷呀?”门房看清是他,非但没开门,反而把门缝关的更小些,“您快些走吧!赶紧找个地方避避风头,先别回来!”
寇四爷还没站稳,听闻此言,又是一晕,“什么?什么话?”
“您瞧!”门房伸出一根指头来,指了指不远处的正门。
若非重大事宜,或有贵客临门,他们都走的是侧门,蹲着两头大狮子的正门是不走的。
寇四爷扭头往那两头大狮子的正门看去。
砰!
门房却把门给关上了!
寇四气得原地踉跄,“反了反了……家仆都要反了!”
他眼前黑了一阵子,才看清楚正门的狼狈模样。
红漆斑驳,门匾歪斜,鎏金的寇字宝盖头都被砸掉了。
寇四目瞪口呆,“这……这……”
他这了两声,仰面躺倒在地,发出响亮的“砰”的一声。
门房许是根本没离开,听闻动静不对,赶紧又开了个门缝。
“呀!四爷?!”门房吓了一跳,想出去抬人,却又不敢。
若没有上边儿的吩咐,他一个小小门房,岂敢把人关在外头?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呀!
“赶紧的!往主子那儿报,说寇四爷晕在门外头了,能抬进来不能?”门房慌得不行。
寇家人虽气,却也没有绝情到叫人死在外头,那寇家更丢人了。
寇四爷还是被抬回了他自己屋里。
但是他身边的人,从贴身伺候的,到跑腿儿传话的,全都换了一遍。
他先前的亲信,全都被打发卖了,长工就辞退了。
“他都病的迷迷糊糊了,身边的人也是蠢,怎么就叫他出了家门了?大局正不安定,他一个病糊涂的人,由着他乱跑,现在寇家被人戳着脊梁骨骂!都得意了?!”家主把跟寇四亲近的人,包括主子们,都骂了个遍。
就连寇九娘都被波及了。
好歹这一番洗牌之后,寇四的命暂且保住了。
他尚有一口气吊着,似乎在等寇九娘。
寇九娘不乐意见他,寇姝嫣哭着来求,“好歹是咱们亲叔叔,他是做了糊涂事,可他好着的时候,对你不好吗?你要什么,他不给你?千依百顺的,现在他不好了,叫你去见他,都请不动你了?”
“五姐,我有我的打算,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会自己看,自己判断。道不同不相为谋,他见我如何?不见我如何?见了面若要争执,还不如不见。”寇五娘一身戎装,看起来英姿飒爽。年少的稚气,生生被她的英气给遮了下去。
“四叔他……他都快不行了,他说什么你听着就是,往不往心里去,是你自个儿的事儿,你就当……就当去见一面是他的遗愿成不成啊?”寇五娘哭得眼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