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教子无方……”夏侯渊抬手遮眼,长叹一声。
“至于夏侯烈,”严绯瑶笑了笑,“他现在没死。”
萧煜宗接过话音,“不但没死,还活的如鱼得水,听说有可能与自己的亲爹在战场上相见,他兴奋得很,一直嚷嚷着,终于有机会让他爹承认他的厉害了。他说他活在大哥和幼弟中间,终于有一次,不会被说是庸才了。”
夏侯渊一愣,怔怔看着两人,“你们是说……说……”
“夏侯烈在我军中。”萧煜宗点头。
夏侯渊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瞪大了眼。
“你说什么?”
“他没死。”
萧煜宗笑了笑。
夏侯渊下嘴唇都哆嗦起来。
大帐内又是好一阵子的安静。
严绯瑶原本想象着,他们来说服夏侯渊,必定是唇枪舌战,要说许多的话,但事实却是一阵又一阵的沉默,话却不多。
“南境的兵马,不及北境铁骑,但北境的兵马之所以能粮草丰盛,难道没有南境的功劳?”
“分明是一家人,却要为一点私利,相互残杀,你死我亡……这就是你想看见的?”
萧煜宗问道。
夏侯渊闭了闭眼,“一家如是,一国更如是。我家已经破了,还要叫多少家,如同我家?”
“大将军实在不必为夏侯安惋惜,他是去了一个对他来说最好的地方,他可以重新开始。生在一个没有那么大权利,不会给他那么大野心的家庭里。”严绯瑶忽然说道。
“你说什么?”夏侯渊闻言勃然大怒,怒目而视。
萧煜宗也担忧的看着她。
“有些话,虽然不中听,却不能不说,即便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严绯瑶顿了顿,“夏侯大将军是忠臣,是骁勇的武将,却一定、一定不是个好父亲!”
“你……”
“在大公子启蒙的时候,你在他身边吗?告诉他过什么叫忠心吗?忠心又是忠于什么呢?忠于皇位上那个人?忠于自己的私利?还是忠于‘义’?你教过他,什么是大义吗?”
夏侯渊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
“他是个勇武之人,有计谋,有才智,有功夫,却用在了邪路上。他鼓动萧珩送吴锦宜到江北来谈和,却又掳掠吴锦宜,说她已经被封皇后,她腹中所怀乃是太子,而后他要杀了吴锦宜与太子,嫁祸楚王。”
夏侯渊神情一愣,“这与我听说的不一样……”
“楚王爷设法救了吴锦宜,我带她过江到江南的临江镇。不想夏侯安竟追去临江镇……到底是杀了她们母子,那时候,吴锦宜已经将自己更名改姓为‘王氏’,她要忘记过去。然而……却没有能善终。”
夏侯渊颓然倒退了一步。
“杀人放火的事情,如今的王公贵胄可能都做过……谁也别说谁手不干净。但人生在世,总要有所为,有所不为吧?如果一点底线都没有了——这人不是很可怕吗?”严绯瑶皱眉看着夏侯渊,“杀了夏侯安的人是我,大将军寻仇,不要带上江南的百姓,冲我吧。”
萧煜宗脸色一变,上前要挡在严绯瑶面前。
严绯瑶却深深看他一眼,郑重摇头。
他的脚犹如钉在了地上。
“楚王爷,”夏侯渊忽然抬头看着他,“老夫……忽然很佩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