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出去拉着女儿打听了一通,只知道她那腿上裹的一层白石膏还是她教给村医的。他们这边土话都说黑猫鱼,她却说石斑鱼,可不太像他们这边的人。
魏华音喝完药,又修养了两天,觉的精神头差不多了,叫了阿珠来,“我教你做鱼露吧!这个做出来和酱油差不多,做菜能加进去调味儿!风味很好!”
阿珠只当是吃的,她想吃了,听只用鱼虾就可以,这个不值当啥,当即就大方的同意了,还拉着弟弟一块。
魏华音打听了他们和给她换药的村医,包括周阿爹都还不知道鱼露,教了他们两种方法。希望能变卖些钱,改善下家里的条件。走之前,好好报答一场吧!
周阿爹又出了不少银子,给魏华音换药,但多的其他的也没打听出来个啥,越发觉得魏华音像是透着一股神秘。
等鱼露做好,魏华音的伤养的差不多了,不用再每天躺在床上。不光床太硬,板的她难受,一天天都在床上,她也受不了了。
单脚拄着周水生给她打的拐杖,没事儿就跑外面,吹着咸咸的海风,看着大海。
周阿爹又去打鱼了,儿子一头热,这媳妇儿都在家里住着了,总不能还让她跑了。他再多打些鱼,看看能不能摸到珍珠,要是弄上两颗南珠来,也能做聘礼,也能女儿打个珍珠簪子做嫁妆。女儿的亲事不能再拖了!
周水生也想跟着去,不过又挂念着魏华音这边,就留在了家里。
魏华音让他拿上几瓶鱼露去县城酒楼找买家,“东西是做的不错,看你能不能卖得掉了。”
周水生一听,连忙保证,“我一定,一定会卖掉的!”不能让她小瞧了他!
魏华音点头,“顺便再帮我办三件事。”
“你说!我一定帮你办好!”周水生点头。
魏华音沉吟,“你去县衙,就说家里拮据,将将吃饱饭,想去从军,打探一下北方可有战事。再去大布庄里,说给阿姐买两块陪嫁的衣料子,问有没有江南来的水墨天丝的衣料,从哪进的货,货商是谁?打听清楚。”
“你......打听这些,是不是......要找你家亲戚啊?”周水生心里有些慌。
魏华音现在还不好跟他说,“算是打听人,不是找亲戚。”
“哦!我会仔细打听清楚的!”周水生应声,“第三件呢?”
魏华音有点犹豫,“你去打听下附近可有药王谷的弟子或者联络方式,就说家里有老人摔断腿了,情况严重。”她现在还不能太激进,腿伤还没好,没拆石膏,没法走路,身无分文,打听的这些消息,也容易走漏风声,容易露馅儿。
“你的腿,养上俩月就差不多了,这个东西就能拆掉了!咱们村医的医术不怎么好,但跌打损伤还是很厉害的!”周水生忙宽慰他。
“我知道,我是找药王谷的人。”想了想,魏华音还是把一张纸递给他,“见到药王谷的弟子,或者有了确切的联络方式,人可靠,就把这个图给他看。”
里面是她从村医那借来的纸画的药王谷弟子印章图案,她这个是入门弟子印章图案,应该足以能引起关注。有了药王谷的弟子,她就能悄无声息的回去。
周水生心里预感不好,可看她神情不是太好,张了几次嘴,还是应下来,背着鱼露出门了。
鱼露好卖,他大着胆子找酒楼问了,果然很快换成了银钱,还说下次再送来。
县衙那边没打听出来啥,药王谷弟子离的远,他们这边那是在州府那边,要走两三天的路,“不过布庄的情况我打听出来了,说是从宁安县很出名的染坊进的衣裳料子,可衣裳料子可好了!染的颜色好看!还让我给阿姐买一套床上铺设的做陪嫁呢!我一问,要七八两银子呢!”
她已经把成本价压低,批量生产分销了,宁安县到这边沿海,路太难走,货太难带了。
魏华音谢过他,让他把卖的银子去再买鱼虾回来做鱼露。手里没钱,她连去进货的行商都跟不了。最妥当的就是她悄悄回去,可相隔好几千里,更是不好想。
周水生看着她,骤然就想起来,“你......你真叫白小音吗?”
魏华音抬头,“嗯?”
“你让我打听的布庄,他们的衣裳料理,说是宁安县有个很有名的染坊,叫白音染坊。你......”周水生终于聪明了一回。
魏华音沉默,“是白银染坊。”
“你跟......那个染坊有关系吗?那...离咱这......可远了!”周水生磕磕巴巴问她。
魏华音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家的情况,不过水生,我没法用你们想的办法报答你,我成过亲了,还有孩子。”
周水生张大嘴,半天没有说出话,憋了半天,“你看着才十四五岁,村里的杨媒婆说你......说你......”
“说我还是姑娘家?”魏华音知道有经验的妇人有些能看出来,“她看的不准,我十七了,成过亲,有孩子。”
周水生呐呐的半天,转头跑出去。
魏华音叹了口气。
阿珠给人补渔网回来,半路见了弟弟,追着一问情况,立马冲进家里,“小音!你说是你真的成过亲了?”
“是!我夫君遭人算计,我救他的时候,也落了算计,逃命到这边来的。”魏华音解释。
阿珠连连追问,“那你夫家姓甚名谁?你家是住哪的?是干啥的?是谁算计你们?”怕她嫌自家穷不愿意嫁给弟弟,说的谎。毕竟她看着很聪敏的样子。
魏华音蹙眉,“危险可能还在,我不好告诉你们。不过这段日子打扰你们,等找到接我的人,自有重谢。”
阿珠满脸失望都掩不住,还是问出话,“是当真不是嫌我家太穷了?你我阿弟,他是我们村长的最俊的了!打鱼他也很厉害的!下海摸海货,很厉害的!”
“罗敷有夫了,抱歉。”魏华音歉意道。
就算没念过书,姐弟俩也知道罗敷有夫的意思,都难掩失望的垂下肩部。
次一天开始,周水生就不敢再往魏华音跟前靠近了,时不时忍不住望向她。
魏华音有使唤他去县城酒楼卖鱼露,卖了两张菜方子。
周水生看了她写的字,格外的好看,心里更觉的差距,忍不住羞意。他竟然还妄想要娶人家做媳妇儿!她可能是有钱人家里的少奶奶!还有孩子在家里等她。
等他拿着两个银锭子回来,阿珠看了也不得不相信了,啥样的人能那么厉害,两张菜方子连着鱼露就卖了二十两银子!?
魏华音把方子调整了再调整,还是怕路出马脚被发现。虽然慧悟答应她,也帮她了,可之后难保不会把她供出来。毕竟他身后还有几百僧众,就怕唐凤初疯起来,当真对他们下手。现在就祈祷,那些僧众也是他的人,也为他办过不少的事,不要以他们性命要挟慧悟吧!
熬了两个多月,她的伤终于快大好了,腿上的石膏拆掉,恢复的很不错。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腿还得再多养伤个把月,才能好的彻底!免得落下病根儿,变天腿疼是最轻的!”村医嘱咐几句。
“多谢大夫!这段时日麻烦辛苦大夫了!”魏华音道谢。
周阿爹看着她卸下石膏,自在走路,那通神的气派和仪态,心里不住的叹气摇头。儿子没福气!人家没看上!啥嫁过人,生过孩子,他找了接生婆仔细看过,根本还是姑娘家!
魏华音试了试腿不碍大事,“水生!让你做的东西做好了吗?”
“做好了,就是样子不太好。”周水生红着脸呐呐道。
“不妨事,拿着跟我一块去县城一趟吧!”魏华音笑道。
周水生应声。
阿珠有些不放心,弟弟就这么跟着她去县城了,怕有事。可她还有好多渔网得补。
“放心!没事的!”魏华音宽慰她。
搭了大车进了县城,可能因为靠近沿海,各种鱼虾海货和渔具应接不暇。
魏华音拉着人打听了几次,才找到县城唯一的一家赌坊,叫着周水生进去,找到管事的。手里没钱,想要来钱快,空手套白狼,不去赌,只能去卖赌具和赌法了。起码修改过无数次,正规些,不容易挖坑。
但这种地方,以后还是不要来的好!
他们拿到手里将近八十两银子,立马就有人尾随。
周水生全身警惕,小声道,“我跑的快,他们追不上。一会转过弯,我就背着你跑!”
魏华音跟他说起话,声音还不小,“哥我们快点去县衙,把银子给表叔,让他捎给大哥!他虽然现在兵部尚书跟前当差了,但花销的银子可要不少呢!咱们多弄点银子,大哥再用用功,说不定很快就考中个官!以后再也没人看拿鼻孔看人!表叔在县衙也能那鼻孔看别人了!”
后面尾随的,听着这些话,一个在县衙里当值的表叔,还有个兵部尚书跟前当差的大哥,不是当奴才,还是识字的人,能考功名做官的,顿时就退缩了。
看俩人径直进了衙门,那俩衙役还朝他们笑那么和善,就打消想法了。
魏华音一碰面就一人塞了一两银子,能不笑的和善吗?
进去一打听,北方已经打起来了,户部尚书受奸人迫害,差点丧命,纠集了北方十几万大军要清君侧,打摄政皇叔。这个时候,金国也开始扮成北辽余孽骚扰边境,想要开战。听说大军都驻扎了。
她最不愿意的一种情况,发生了!魏华音闭上眼,深吸口气,从县衙出来,又去打听了去宁安县进货的行商情况,这几天就会走,忙拜托捎带她一个。
回到家,阿珠和周阿爹看着好几十两银子,惊的睁大眼,“这是......真的银子吗?”
“都是真的!这段时日多谢你们照顾了!过两天我就走了!我家乡出事了,我得回去了!”魏华音解释。
周水生沉默了半天,“我跟你一块!我送你回去!不然,你太危险了!你一个人也不行!好歹路上有个照应!”
魏华音考虑了两天,答应下来,到了宁安县,先把他安置在宁安县那边吧!安全一点,他若愿意也能学些本领,再跟着进货商回去。
周阿爹和阿珠不放心,又拗不过周水生,也不放心魏华音一个小姑娘,腿伤没好利索上路,留了点银子,给他们拿上大头,送他们跟上行商。说是兄妹去投亲的。
马车晃晃悠悠,走了十几天,因为沿途采买货物拉到北方去,速度慢极了。
魏华音心里着急,却催不得。走了二十多天,魏华音打听到药王谷弟子消息,立马带着周水生找上去。
上去递了嫡系弟子印章图案,“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
两个弟子一听,这是少谷主如今的谷主定的特别暗号,从未使用过,但下了特别命令,有拿此暗号的人来,等同于他。
“这位姑娘!你是所求何事?还有什么其他的,我们能帮上的,能在所不辞!”
“不要惊动任何人,送我先去宁安县。”魏华音提出要求。
两名弟子应声,立马安排。
周水生是打听过药王谷的,很神秘很厉害,看他们见了魏华音的图,又听了暗号,这么恭敬,心里更猜测,魏华音身份不凡。
药王谷弟子效率极快,很快就安排了车马,和人手,护送魏华音和周水生一块赶往宁安县。
越往北,越感觉到动荡,各地都在调兵遣将,还有人趁机作乱,想要划地为王。
魏华音更是接到不好的消息,唐凤初下手狠,白玉染也不遑多让,她的出事定是刺激到他,带着兵,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唐凤初用一城百姓做诱饵,诱他深入。他当真就要屠城。
“二十万百姓啊!要是屠了城,尸骨成山,血流成河啊!这白玉染不是要清君侧,为民利吗?怎么会要屠杀二十万百姓啊!?”
“听说这白玉染的妻子被害死了,满身的血都流干了,他这就疯了!现在杀人不眨眼!整个人就跟杀神一样!都不知道砍了多少人了!”
“老天爷!可怜可怜我们老百姓啊!日子才刚刚好过一点点,刚喘了口气,这是又要战乱了啊!”
“白玉染跟摄政王打!边境那边金国的大军也要打过来,咱们南晋是不是要灭国了呀!?”
魏华音听了一路,越往北,脸色越难看。
要开战,有人,还要有粮草。征收过一次,又来一次,百姓苦不堪言,又何谈不反?唐凤初,他是要彻底搅乱整个南晋的时局,然后再出来做救世英雄吗?无耻!
白玉染不会那么笨,那些流言那么快出来,定是有人背后煽动,只要把他名声坏掉,他再招募不到人手,甚至会有人反过来打他!屠城的事,不可能是真的!
越往北走,周水生心里也越加清楚了些消息,天天看着魏华音打听对战消息,看着她担忧的神色,实在忍不住问,“你夫君......是那个白玉染,白家吗?”
“不是!”魏华音忙否认,余光飞快扫了一圈,到一旁提醒他不要提一切有关的事。
周水生也意识到可能会有很大的危险,保证不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