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了,这是江湖人的地盘,所以你可以忽略我!”靳月瞧着案头隔着的坚果盘,抓了一把花生,旁若无人的剥着。
笑佛陀微微皱眉,“出去!”
“放肆!”明珠冷然。
靳月嚼着花生,眉睫扬起,以手自指,“我?”
下一刻,笑佛陀笑了,真真笑得慈眉善目,却让人看得浑身发毛,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请公主,离开!”
“我若是不走呢?”靳月笑问。
罗捕头冷然,“笑佛陀,你敢对公主不敬?!”
“公主与我何干?”笑佛陀把玩着手里的烟杆子,“我这儿只认钱,不认人。”
明珠正欲上前,却被靳月轻轻拽了一把,“你作甚去?同他打一架?你是他对手吗?”
“少夫人?”明珠愣怔。
“他下来的时候,脚盘有多稳,你自己心里清楚。”靳月慢条斯理的剥着花生,“孙子曰,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善战者。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是笨蛋!”
安康生袖中蜷起的手,徐徐舒展,这丫头……有后招。
“江湖人道,四海之内皆兄弟,咱们只想抓住歪眼老四,您这样包庇着他,对您有什么好处吗?”靳月吹去掌心里的花生皮,若无其事的挑眉看他,“把人交给我,我欠你一个人情,来日若有什么难处,只要不违背江湖道义,我靳月一定成全!”
“呵,好大的口气!”笑佛陀起身,“年纪轻轻一姑娘,吹牛的本事还真是……”
靳月从随身小包里摸出一样东西丢过去,她动作极为随意,瞧着压根不在意,继续漫不经心的剥着手里的花生,从容之态,没有半分怯场与惧色。
笑佛陀只觉得掌心里透着丝丝凉意,幽幽摊开掌心,那银光利利的柳叶镖,静静躺在他的掌心里。原是稀松平常之物,但是久在江湖之人,自然知道此物的妙用。
眉心陡蹙,笑佛陀故作不知,“就这么一支暗镖,也想伤人?”
“这意思是……收了?”靳月笑问,“坊主可要做好决定,您是收……还是不收?这金银赌坊,养活这么多人不容易,做到今日局面也不容易,若是就这么毁了去,委实可惜!”
笑佛陀终于不笑了,眯起危险的眸,冷然拂袖。
所幸明珠接得快,接住了转回的柳叶镖,心头砰砰乱跳,这力道……委实不可小觑。
“就凭你,也想糊弄我?”笑佛陀冷然,“把她拿下!”
“谁敢!”明珠目光飒飒。
靳月摁住明珠,从桌案上跳下来,“我留下来,明儿这个时候你们再来接我,若是这金银赌坊还能有一人活着走出去,我就死在这门口!行了,都回去都回去。”
“坊主?”壮汉低语,“好像有点……认真!”
笑佛陀也掐不准,这年纪轻轻的元禾公主,是不是真的……和离魂阁有关?若然是离魂阁,那还真是不好惹,那帮亡命之徒,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若是明刀明枪,还真是没什么,大不了一死,怕就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金银赌坊!”靳月两手支在案头,身子微微前倾,“或者歪眼老四?坊主自己选择,你既然要跟我将江湖规矩,那我便尊重你,用江湖人的方式来了断!”
“为了一个外人,值得搭上整个金银赌坊吗?”安康生补刀。
笑佛陀犹豫了,若是旁的倒也罢了,但是这个……离魂阁?离魂阁在数年前就被人铲除,但前不久又开始冒头,所以不得不防!
“你真的是?”笑佛陀皱眉。
靳月负手而立,冷然勾唇,满身邪气的瞧他,“坊主觉得是,那便是了!人活一辈子,为不相干的人丢掉性命,何其不值,坊主以为呢?”
“把人……带出来!”笑佛陀终是开口,“元禾公主,你若是骗我,我定不会放过你!”
靳月笑而不语。
歪眼老四被人从地窖里拽出来,直接丢在了地上,摔得四脚朝天,俄而快速爬起来,顶着独眼快速扫过周遭,极是慌乱的问,“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找你有点事!”靳月挽唇一笑,“回去吧!”
罗捕头直接将人提溜起来,“小子,终于逮着你了!走!”
安康生如释重负,紧随其后。
出去的时候,靳月顿了顿,将明珠手中的柳叶镖取回,轻轻的搁在桌案上,侧身瞧着面色黑沉的笑佛陀,“江湖事江湖了,江湖规矩不能废!这份人情算是我欠的,来日若是有什么难处,拿着这个来傅家寻我,只要不违背江湖道义,不昧着良心,我都能应你!”
语罢,她头也不回的走金银赌坊。
门口众人皆是面面相觑,没想到府衙的人,还真能让笑佛陀把人交出去?也有好事者,不嫌事大,想要凑个热闹。
谁知笑佛陀捏着烟杆子立在门口,面上没有往日里的笑容,容色沉得厉害,“今日谁敢在金银赌坊门前作死,就卸他一条胳膊,我笑佛陀,说到做到!”
众人皆哑,不敢造次,有些摸不着头脑。
“坊主,您信了?”身后的壮汉低声开口,“小丫头片子,能跟离魂阁有关?”
“你在京都城找一圈,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像她这样,敢敲御鼓、敢送郡主去大牢,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而丝毫不怯场的女子,我立刻去杀她!”笑佛陀转身回去,将那枚柳叶镖收入袖中。
这种女人,还真是……不好找!
直到进了府衙大门,罗捕头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冲着靳月竖起大拇指,“演得真好,装得真像!没想到当初捡的便宜,今儿能派上用场。”
“客气客气,我爹治病救人,我专治各种不服!”靳月笑盈盈的拱拱手。
一旁的安康生,笑而不语。
“诸位,诸位大爷,你们到底抓我、抓我做什么?我一没杀人,二没放火,我、我什么坏事都没干!”歪眼老四战战兢兢,“放了我吧,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
“把事儿说清楚,这就是你的!”靳月将一张银票甩到他面前。
既然是赌坊里抓出来的,自然是见钱眼开,赌博的人这辈子很难戒赌,要不然怎么叫赌鬼呢?赌到死,变成鬼!什么大刑伺候,什么威逼利诱,都免了,银子最直接。
歪眼老四,顶着独眼,面露狂喜之色。
靳月手一摊,霜枝又递上一张。
“再加一张!”靳月笑了笑,“还想要吗?”
歪眼老四咽了口口水,直勾勾的盯着手里银票,“你们……想知道什么?”
“当年在矶城,是谁让你往城外的十里亭送东西?送的是什么东西?”安康生音色微沉,掩在袖中的手微微蜷握成拳。
就因为这些腌臜东西,害得他险些失去了唯一的至亲,这笔账……他慕容家定要算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