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没有女人,他若是想当皇帝,早晚会走这一步,只不过现在有了借口而已。”顾殷还不知道宋云奎的野心吗?
女人,虽然也是因素之一,但……也是借口,多少人,大权在握,兵权在手,也没有生出二心,不是吗?
“诚然如此!”曹居良颔首。
顾殷叹口气,“你们先回去,我让人去探探,你们仔细宫里的动静,毕竟……宋云奎虽然死了,但宋宴还没死,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离开夜侯府,曹居良与花绪分道扬镳,各自去探路。
影子死士不找到,只怕大周还是不得安宁,若是如顾殷所说,祸及帝王,那该如何是好?
花绪直接去了离魂阁,进去的时候,大长老似乎正在收拾什么东西,“大长老,您这是要去哪?四海云游?”
“哎呦,我这一把老骨头了,还四海云游?”大长老直起腰,将包袱搁在边上,“小姐吩咐,得好生备着,这些日子我怕是不能留在这儿,得回一趟南玥。”
花绪不解,“为何?”
“因为慕容公子有难处。”月照捧着一摞新衣服进门,“大长老您看看,这些够吗?”
大长老旋即皱眉,“我是回南玥,又不是去过年,你弄这么多的新衣裳作甚?”
“都是姐妹们的心意,您就带着吧!”月照笑了笑,“好歹是为了慕容家的事儿去的,总不能太寒碜,咱们这些姐妹敬您重您,当您是嫡亲亲的长辈!”
大长老笑了,“小妮子说话越发中听,会哄老头子开心了!是不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您说笑了!”月照抿唇,“我是想……要不我陪着您去?”
大长老啧啧两声,“我便知道,你肯定是有事要求!”
“这是什么?”花绪随手拿起了桌角的书册,“大长老,您回南玥,还不忘带……带……”
大长老忙不迭将东西从花绪手中抽回,“小丫头片子,不许看,这可都是好东西,回头要带给公子的!小姐一份,公子一份,不失偏颇,两手摊平!”
说着,大长老手脚麻利的将一摞话本子收进了包袱里,“回头去了军营,也不好两手空空的,正好送给公子!这东西,男人多看看,容易挖掘潜能,女人多看看,有益夫妻和谐。”
花绪与月照面面相觑,这老头子……越老越不正经。
“大长老,您此去是有重责大任?”花绪问。
大长老叹口气,“操心完了大的,操心小的,这辈子都是操心的命!小姐算是修成正果了,但是公子却是情路坎坷,我得……推一把!”
“大长老,您带着我吧!”月照道,“城内交给花绪,我跟着您去,若是路上有什么事儿,我也好照应着。”
大长老犹豫,“南玥不似大周,怕是……”
“跟着大人东奔西跑,行走江湖,还有什么是咱没见过的?”月照笑了笑,“我是不放心您老,慕容家被诛九族,大人身边已经没多少亲人,您……算是很重要的一位!”
大长老点点头,“成!”
“花绪,你方才急急忙忙的赶回来,是有什么事儿吗?”月照问。
花绪这才醒过神来,“我跟着曹大人去了一趟夜侯府,夜侯爷说,燕王那狗贼可能会把影子安排在宫内,想要擒贼先擒王。”
“什么?”
“什么?”
花绪继续道,“我觉得,这不是没可能的,燕王那狗贼的心思,素来阴狠毒辣,这种事不是做不出来的。大人离开的这些日子,丞相夫人将城内的南玥细作拔除得差不多了,但差不多并不代表彻底,总会有漏网之鱼。”
月照点头。
“月照姐姐,你跟着大长老去,这件事交给我。”花绪想了想,“明日我会出城,去狗贼被杀的那个悬崖看看,夜侯爷说,附近肯定有线索。”
月照皱眉,“时隔这么久,还会有吗?”
“肯定有。”大长老插了一嘴,“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只要燕王府的人没放弃自己的野心,就一定会回来,这些人就有留下来的必要。”
月照点头,“谋朝篡位,妄图天下。”
“你们先去忙,我再收拾一下。”大长老说。
月照和花绪比肩走出房间,大长老想了想,将剩下的小册子都带上,回头公子用得着!
“你此去,路上注意安全!”花绪叮嘱,“这里交给我,你放心!在大人回来之前,我一定帮她守住都城内外,守住咱们女子军和离魂阁。”
月照张开双臂抱了抱她,“抓住燕王狗贼的儿子,宰了他,别客气!”
“我不会给大人,留祸患的!”花绪说。
月照颔首。
“越来越……冷清了!”临了,花绪音色低沉,带了些许鼻音。
大长老第二天,天还未亮就起了床,背起他的行囊,屁颠颠的上路了,原以为要等在这里老死,谁知还有机会为这些个小辈办点事儿,真是乐意至极。
“这般高兴作甚?”月照不解。
大长老笑道,“我以为我是老了,不中用了,谁知……小姐和公子还能用得着我,我能不高兴吗?这一路上,我同你讲讲南玥的事情,还有咱们古族的那些事,你且记在心里,免得到时候犯了忌讳,惹来麻烦。”
“好!”月照仔细听着,一一记在心里。
马车渐行渐远,终是连京都城的城门都看不到了。
京都城内,繁华依旧。
京都城外,车马不息。
“公子,咱们回来了!”车夫低声说。
有指尖轻撩开车门帘子,一双幽冷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城门上的匾额,“没想到吧?我回来了!”
怕是整个京都城的人,都没想到,他会回来。
“燕王府的东西,我会一一拿回来!”
马车,徐徐驶入城内,寻一个僻静的四合院,马车停在了后巷,车内的人徐徐走下马车,黑衣斗篷笼着他消瘦的身子。
“公子,此处不会被人发现。”底下人毕恭毕敬的将其迎进去。
逃出大周,折返大周,其中曲折,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公子先好好休息。”底下人行了礼,快速退出房间。
将斗篷解开,搁在一旁,瞧着镜子里的自己,他有片刻的愣神,不由自主的伸手抚上自己的脸,“褚怀越死了,宋宴回来了,你们没料到吧?我还会回来,我还能回来。”
一路上,他已然发现了自己身子的不对劲,皮肤越发光滑,原有的男性特征,似乎正在消退。
而这一切,都是拜靳月所赐!
“等我拿回天下,再把你接回来,等我!”宋宴冲着镜子里的人笑,笑得那样阴森可怖,苍白的面上,尤显眼下乌青。
不过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做。
月黑风高,夜深人静。
游荡在宫墙上的游魂野鬼,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潜入,不遗余力的闯入死牢,为的就是那个半疯半癫的女人。
当宋宴以陌生的容脸出现在燕王妃面前,燕王妃压根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儿子!曾经,她引以为傲的,容色俊俏的儿子!
“娘!”宋宴紧了紧掌心里,刚刚撕下来的遮脸布,“我是您的宴儿,您不记得我了吗?”
燕王妃摇头,“不,你不是!你不是!”
“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得,可见是真的疯了!”宋宴叹口气,“既是如此,想必你也不知道,号令影子死士的信物何在。”
燕王妃猛地僵在原地,双手死死抓着囚笼的铁栅栏,“你、你真的是宴儿?”
否则如何知道这事?!
“娘还在怪我?怪我当初抛下您,独自一人逃生?”宋宴问,“可娘也该知道,我若是落在他们的手里,燕王府一脉到此终结!”
燕王妃泪流满面,“你真的是宴儿!你怎么才来?你到底去哪了?”
“去了一趟北澜,原本想拉拢北澜大皇子的,结果被傅九卿和靳月坏了好事。”宋宴皱了皱眉,“娘,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爹的信物在哪?”
燕王妃慌忙拭泪,然则一抬手,她才发现手腕、脚腕上重镣犹在,原本疯癫浑浊的眼里,瞬时掠过一片清明,“宴儿,你带我出去!我快受不了了。”
前半生荣耀万千,哪里吃过这样的苦,若不是为了活着,她岂会装疯卖傻,因为她深知,她越惨,太后心里越舒坦,自己活下去的机会愈大!
“好!”宋宴点头,“你让开!”
底下人慌忙拦住宋宴,“公子,这么一来会惊动外面的人!”
“这是我娘,我岂能不救?”宋宴一把推开他,手起剑落,枷锁“咣当”一声被砍断,扳开牢门,他提着剑走进去,狠狠圻断了燕王妃身上的铁链,“娘!”
燕王妃大喜过望,“宴儿!”
“娘,信物呢?”宋宴忙问,“你是否真的记得?此事关系着咱们的东山再起,若是能扳倒朝廷,咱们燕王府一脉便能重见天日。”
燕王妃喜不自禁,“你竟都做好了准备?”
“皇帝不仁,自然怪不得我不义!”宋宴咬牙切齿,紧了紧手中剑,“现在,咱们只有找到爹留下的最后一股力量,联合朝廷中爹的旧部,彻底断了宋玄青这条根。成王败寇,以后谁还会记得您与爹做过的事情,更不会有人,再替慕容家翻案!”
燕王妃颤抖着手,拨开面上的乱发,转而伏在宋宴耳畔低语,“记住了吗?”
“记住了!”宋宴点头,“娘放心,我一定会完成爹和您的心愿,很快……您就会成为大周的太后。”
一想起太后那老贱妇对自己做下的事情,燕王妃恨不能现在就撕了她。
外头忽然响起了动静。
“公子快走,惊动了侍卫。”这里发出这么大的声响,不惊动侍卫是不可能的。
燕王妃怕极了再被关进囚笼,“宴儿,快带我走,我不能再留在这里,绝对不可以再落在太后那毒妇手里!”
“娘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他们再折磨你!”宋宴容色沉沉。
燕王妃欣喜,“好……嗯……”
突然间的鲜血凝滞,从内之外的凉,在最短的时间内遍布全身,蔓延至四肢百骸,那一瞬,燕王妃呼吸一窒,不敢置信的望着自己的儿子。
陌生的容脸,陌生的心。
“这是……第二次!”燕王妃张了张嘴,鲜血匍出唇。
宋宴的手中剑,无情的贯穿了她的身子,“娘,我不会让他们再折磨你,你放心,待我功业大成,你便是唯一的太后!”
“你……”燕王妃满嘴是血。
宋宴面色狠戾,陡然间将剑,全部推进了她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