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山哽咽,“主子是拼了命回来的,当时边关重兵防守,没人敢帮着主子,最后还是女子军帮着主子过关,入了大周境内,如此,主君没法子,只能退了兵。奴才当时被主君扣住了,直到主子入了大周,主君又担心主子身边没人伺候,所以放了奴才回来。”
说到底,就是倔强的父亲,与倔强的儿子闹别扭。
父亲也不敢真的伤害儿子,可又拉不下脸面,最后……儿子跑了,去找媳妇了,老父亲心不甘情不愿的认了输。
“这闹腾的!”太后不高兴,哪有这样的老父亲?傅九卿怎样,她不管,靳月是她女儿,大周皇帝亲封的元禾公主,怎么说也算是和亲有功,怎么能这样对待她的元禾公主?
宋玄青知道自己母后的脾气,晓得母后定然是生气了,当即笑道,“好歹也知道把君山送回来,主君那般年纪了,多半是个老小孩,闹闹脾气!”
“他闹脾气,就拿月儿出气?若是哀家的元禾公主出什么事儿,哀家跟他没完,这理儿就算辨到天边去,他那爹当得,也是没理!”太后别开头,气不打一处来。
顾白衣笑了笑,“太后您何必拿北澜主君的错误来惩罚自个?他错了是他的事儿,您的公主养得多好,找的女婿又是那样的敢作敢当,敢负责,连边关都闯了,还有什么比这更能气死那北澜主君?”
“这话倒是中听,哀家喜欢!”太后经过这么一提,心里便舒坦了。
自己的元禾公主真当争气,北澜主君能耐如何?
想想,真解气!
宋玄青含笑望着顾白衣,满意的点了下头。
“君山,你好生伺候着,若是有什么事儿,只管招呼,宫里能给的能用的,咱们不惜代价。”宋玄青开口,“只要能让这小夫妻二人醒转过来,什么都好说。”
“是!”君山磕头行礼。
他也希望公子和少夫人能快些醒转,公子千辛万苦回到少夫人身边,定要有个好结局才是。
好人,应该有好报!
长夜漫漫,天气渐暖。
傅九卿醒来的时候,是下半夜,身侧躺着他心尖尖上的人儿,双目紧闭,唇瓣微抿,他伸手抚过她的眉眼,确定她是有体温的,指腹才敢沿着她的鼻梁徐徐而下,停驻在她苍白的唇瓣上。
心满意足的笑着,傅九卿仰头望着床顶,他不敢挪动她,不敢抱她,甚至于不敢碰她,只能挪动自身,靠近了她,深吸一口气,将唇贴在她的面颊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不是在做梦。
“月儿!”他轻唤着她的名字,“我来找你。”
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靳月睡得极好,呼吸均匀,脑子里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有漫天的飞雪飘荡着,她站在梦中的一角,看到了那年那月那一日,出现在破庙里的小哥哥。
那个病怏怏的,眼见着快要死了的小哥哥。
“给你,就只有一个馒头。”她将馒头递过去,“以后可能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了,我要走了!”
小哥哥躺在草垛上,虚弱无力的瞧她,半晌之后才嗓音低脆的问,“你要去哪?”
“我要去吃香的喝辣的,所以这个馒头就给你咯!”她笑呵呵的蹲在他面前,可这话刚说完,她的肚子便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这不还没开始吃嘛,你拿着!”
她不容分说的将馒头塞进他的手里,“快些吃,万一被那些乞丐看见,定会抢走的,他们少吃一个馒头不会死,但你不行,你太弱了!”
说着,她捋起袖子,“看看我胳膊,你得像我这么强壮才行!”
他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她。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嘛,好了好了……”她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捏在掌心里左顾右盼,像是做贼一般,快速塞进他的掌心里,“这是我母亲的遗物,我生来便戴着,不过我想……以后可能没机会用了,你留着吧!若是能爬起来,就去附近的镇子上典当,定然能换不少好吃的。”
他狠狠皱眉,兀的反握住她的手,“我不要!”
“你这人真是跟倔驴一样,这是好东西,好像是珍珠吧!”她不懂这东西价值多少,只是觉得意义非凡,毕竟是爹娘留下的。
可是,她没见过爹娘,留着这东西又有什么用?她只是个孤女,如今又被大户人家挑中了,拿了人家的馒头,卖了自个……听说大户人家规矩多,弄不好会被打死的,她也会害怕。
害怕归害怕,总好过一辈子当个乞丐!
何况,她还能换个馒头,还能救条命。
“我走了!”她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身后,传来一声低喊,“衿月?”
“有缘再见!”她摆摆手。
缘分这东西,委实很重要。
他低眉瞧着掌心里的东西,这般圆润的北珠,饶是大户人家都未必拿得出来,这丫头还真是心大,如此贵重之物说送便送了?!
“衿月?”他眉眼微垂,“欠你的,记下了,最我定然会如数奉还!”
墙外,有马车声渐行渐远。
他抬头,瞧着无人的门口,脑子浮现出那日她捡到他时,笑呵呵凑到他面前,追问他姓名的模样,娇俏的面庞,带着些许脏秽,但是那笑容却是这样的干净。
她问,“我叫衿月,你叫什么?”
彼时他只是闭上眼,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未曾理睬。
如今……
他紧了紧掌心里的北珠,忽然弯了唇角,低声道,“我叫……傅九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