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鸡是罗大娘家的母鸡,罗永志生辰罗大娘都没舍得宰掉,今日却把它提上山了。
乔薇的刀很快,割喉、取血、拔毛、剖内脏,一气呵成。
除了活鸡,罗大娘还找赵家买了一只活鸭,乔薇同样把鸭子给解决了。
乡下吃饭没多少讲究,鸡鸭鱼肉能齐全那就是非常上得了台面了,两条鲜活的鲫鱼,一斤上等的五花肉,再算上一斤景云与望舒采到的羊肚菌、一只乔薇猎获的野兔、一条小白抓捕的不知什么蛇、几个珠儿摘到的大红果子,一顿丰盛的晚餐出炉了。
晚饭摆在堂屋。
乔峥望着一桌子香喷喷的菜肴,惊得合不拢嘴巴:“这……这都是囡囡做的?”
罗大娘与有荣焉道:“那可不?小乔做饭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
乔峥流浪了十几年,早已不知烟火味,这些菜式看着熟悉,却又都叫不出名字。
罗大娘骄傲地把乔薇做的菜一一介绍了一遍:板栗鸡块、烧鸭、豆瓣鲫鱼、胡萝卜红烧肉、肉丸子羊肚菌菇汤、麻辣兔肉、干瘪蛇肉、清炒大白菜、凉拌黄瓜:“……幸亏小乔做了个桌子,换我家的桌子,都摆不下!”
乔峥目瞪口呆。
“外公外公!羊肚菌是我和哥哥去山上摘的!”望舒兴奋地说。
乔峥宠溺地摸了摸二人的小脑袋:“望舒和哥哥真能干。”
望舒又道:“兔子是娘亲抓的!娘亲有个笼子,经常会有兔子钻进去!蛇是小白抓的,小白可厉害了,它养了好多蛇宝宝,可是都没长大,这条是它在山上抓的!”
乔薇的眼刀子刷刷刷地射了过来!
又养蛇!
小白的小爪子捂住了脑袋。
望舒笑嘻嘻道:“果子是珠儿摘的!”
珠儿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脯。
乔薇让景云把老秀才请了过来,老秀才挨着游医坐,罗永志、翠云与罗大娘坐一边,两个孩子坐另一边,叫到七娘一行人时,七娘不好意思上桌。
乔薇微微一笑道:“一顿饭而已,又不是外人,把阿贵和钟哥儿、小魏叫来吧。”
碧儿说道:“小魏已经回去了。”
乔薇疑惑地嗯了一声:“今儿怎么这么早?平时不都吃了晚饭才走吗?”
碧儿不太确定地说道:“好像……他家里的姐姐病了,他赶着回去照顾姐姐。”
那边,七娘推辞不过,将阿贵与钟哥儿叫了过来。
钟哥儿开心地与两个小家伙坐到了一块儿。
七娘与阿贵也坐下了。
众人全都看着乔峥,只等他动筷子,他是主屋的男人,他不吃,谁都不好意思先吃。
乔峥看着满桌饭菜,怔愣了许久,才终于拿起筷子,先挟了一块鸡肉,放进女儿碗里,再挟了两块红烧肉,放进景云与望舒碗里。
景云望舒:“谢谢外公!”
乔峥的眼眶有些湿润。
“外公我娘做的特别好,给你吃肉丸子。”望舒稚嫩的小手给乔峥舀了一勺肉丸菌菇汤,“我和哥哥最喜欢了。”
乔峥吃了一小片羊肚菌,果真味道极好,和青瑶做的菜一样好。
罗大娘见游医都快吃哭了,笑着拿起了筷子:“小薇他爹,我们乡下没那么多讲究,规矩不好什么的,你别放在心上啊。”
乔峥感慨道:“这样很好。”一大家子同桌而食,比吃独食热闹多了。
罗大娘对众人道:“大家都赶紧吃吧!”
众人开动。
乔薇厨艺好,比七娘与碧儿的还好,一桌子人吃得大快朵颐。
其间,两个孩子十分体贴地给外公夹菜,又把游医好生感动了一把。
吃过饭,村长来了。
乔薇将村长请进屋:“村长。”
村长把手中的十斤白面、五斤芝麻油放到了桌上:“你爹回来了,我也没啥好庆贺的,一点小东西,不要嫌弃啊。”
乔薇看着两大罐子面与油,说道:“村长你太客气了,提了这么多东西,怎么吃得完?”
“吃得完吃得完!”村长笑道:“你给我又送茶叶又送鱼的,我不趁机给你回送点东西,以后还怎么好意思继续蹭你家吃的?”
乔薇一个没忍住,笑了,直白到这份儿上,可谓是同道中人了。
村长又与游医打了招呼,游医约莫意识到自己有疯病了,在外人面前装得特别正常,村长愣是没发现对方是个间歇性疯子,还夸对方有学问、见识广、礼仪周到,不愧是大户人家的老爷。
更多的村长没问了,虽然他挺好奇父女俩到底是哪个大户人家、又怎么沦落至此的。
村长走了没多久,乡亲们也陆陆续续地送了东西过来,张家婶子送了一篮鸡蛋、何家嫂子送了两个南瓜、徐大壮家送了几个老丈人编的筐子(最近猎物不好打,许久没进项了)、赵家送了几个自己烙的玉米饼,还有在作坊做事的人也陆续送来了自家种的东西,地上都被堆满了。
虽不是什么值钱物件,但都是大家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乔薇一一记下。
另一边的恩伯府,亦是收获颇丰,上门的贵人几乎把乔家的门槛踏破,每个人都提着厚礼,不是金银珠宝,就是古玩字画,生怕礼物不够贵重,不够表达自己对这位新晋的永恩侯的敬重与看重。
永恩侯救了匈奴二王子,便是大梁朝的功臣,同为侯爷,他的分量却更重上一些。
乔岳山笑容满面地接受众人的道贺,屏风后的徐氏母女被一众贵妇千金众星拱月。
匈奴二王子仍在病中,不便出宫,却差了使臣前来答谢,送了一对极为罕见的黑色海东青。
一只海东青在市面上可卖到白银千两,一对雄雌就更难以估量了。
众人羡慕坏了,乔家真是走的什么狗屎运啊,居然结交上了匈奴王子,皇上如此看重与匈奴的双边关系,必定会格外恩宠乔家了。
乔岳山的笑从一开始便没停过,徐氏母女更是久违的扬眉吐气,别提多得意了。
“救死扶伤是太医的职责,几时还变成一件了不起的功劳了?”也有人眼热,不屑地嗤了一句。
同伴提醒她:“嘘,你小声点儿,现在的乔家可不是从前的乔家了,莫要得罪。”
热闹了一晚上,孩子们洗洗睡了,就睡在望舒的黄金架子床上。
乔峥在二人床前坐了一会儿,来到乔薇的房中。
乔薇正在翻开冥修的字条,她想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怎么叫冥修如此生气。
她将冥修的字条一张张地摆出来。
“忙什么呢乔帮主?清理门户了没?”
回答——“正在清理中,你在干嘛呢冥公子?”
“明天来京城一趟,我派人来接你。”
回答——“干嘛?”
“明晚有灯会,你是不是喝酒了?”
那晚她喝高了,完全不记得有灯会这回事了,第二天去了镇上,与容老板商议着蛋厂的事,又碰到崔总管催货,顺带着坑了徐氏一把,回到村子时已是晚上。
他说会派人来接她,想来是真的派了,可惜她迟迟未现,人家等不到,便回去复命了。
乔薇不知道的是,有一点她猜错了,那日姬冥修并不是派了人来接她,而是自己在山林中等了一整日。
那一日,是七夕。
乔薇敲了敲脑袋,活了两辈子,从没与人过过七夕,好不容易有个帅哥给自己过,自己却这么给忘了!
难怪冥修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换做他放了自己鸽子,自己也会生气,但她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喝高了……
“囡囡。”
乔峥的声音打断了乔薇的思绪。
乔薇把字条收进锦盒,锁上锁,恢复了正常神色,看了看乔峥,客气而疏离地说道:“这么晚了,找我有事?”
乔峥张了张嘴:“景云和望舒的父亲……”
“别问孩子父亲。”她现在还没想好怎么说。
乔峥一笑:“那我不说了,你早点歇息。”言罢,转身出了屋子,忽然又折回来,“我可能……”
“可能什么?”乔薇问。
“……没什么。”乔峥温和一笑,“你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