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道重嫡长,长子分七成家业是这边的普世行情。所以李贵雨虽占了长孙的名,但只要大房还在,他没过继给大房,那么好人家的闺女都不会轻易嫁他。这可叫一向心高的于氏,郭氏如何能服气,然后,红枣推断,她们便就想到分家这一出。
其实,红枣寻思,这分家,于李满囤王氏也不全算坏事——这头一件,便即是可以多盖一间房,将自己分出来,他二人便即能多做些炕上运动……
“爹说,”李满囤一脸痛苦的与王氏转述他爹的话:“宅基地的钱,他出,然后他使钱再给我们盖三间房。”
“然后他又说,家里钱财有限,要预备贵雨的亲事,只能给咱们盖泥瓦房。”
所谓泥瓦房,就是只屋顶是瓦片的泥土房。
显然,泥土房三个字触动了李满囤的心酸,一句话哽了几次才哽完。
孙子是重要,但为了孙子赶走儿子,使孙子处处越过儿子,李满囤委屈得心缩成了一团,这还是亲爹吗?
泥瓦房啊,红枣想到家中后院放置农具的泥瓦房一碰就噼里啪啦掉渣的黄泥墙壁,不觉打了个寒战。
这李高地也太坑了,红枣气愤地连爷爷都不想叫了,竟然分家只给长子泥瓦房,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那地呢?”作为一个庄稼人,王氏最关心的永远是地。
“地?”提到地,李满囤更想哭了。
“爹,他说,我们人少,水田分多了给我们,也没得人种。”
“所以,他说,水田一亩。旱地两亩。”
“只这个?”王氏气得嘴唇都哆嗦了:“爹怎么能这样?”
“我们可是长房啊!”
“长房?”李满囤怒急反笑,悲凉道:“他心里哪儿还有我们这房人啊!”
闻言,红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不思路挺明白的。既这么明白,就该到族长门口要公道去,现搁这儿对着媳妇孩子哭,算咋回事?
眼见李满囤王氏两人正事不干,只顾抱头痛苦,红枣不得不出言提醒道:“爹,娘,去年七叔公家分家吵吵,都是族长发话的。”
这话提醒了王氏,她立刻擦了擦眼泪:“对。我找族长做主去。”
“不,不能去。”李满囤一把拖住了王氏:“你不能去。”
“娘,她容不下我。”
“爹听娘的。”
“即便去找族长,”李满囤艰难地说:“他也会向着他们。”
“他们,他们人多啊!”
没有儿子,李满囤苦涩的想,族长也不会帮着自己。他一定会帮着李高地将今日未尽的话意补充完整,他会劝说自己,钱财乃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而将来自己还要靠侄儿们养老送终。所以莫不如现在顺水推舟,成全了侄儿的好亲事。待将来年纪大了,也能得侄儿的依靠。
经多了人情冷暖,李满囤几乎可以想象得到族长劝说自己时胡须翘起放下时的颤动。
“你,你的意思是,”听明白了李满囤的言外之意,王氏抖着嗓子问:“这家,真就这么分了?”
“唉~”李满囤抱头蹲在了地上。
啧,红枣这次总算听明白了。感情,这没儿子,族长也会不讲良心啊。
所以,红枣两眼转了转,心想这眼下最大的问题,还是儿子啊!
只是,这儿子到底要咋生呢。上辈子剩了三十八年都没踩过医院妇产科门的红枣这次是真的发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