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我们掌柜。”
李满囤奇怪了,钱货两讫,还能有啥事?
“知道什么事吗?”李满囤不解地问。
小伙计摇头:“不知道。”
李满囤想了想,决定跟伙计走一趟,毕竟拿了人家那么多银子。
依旧是昨日的厢房,许掌柜一见李满囤进来,立站起来迎道:“客官,你那黄金酱,还有吗?”
还要?李满囤颇为吃惊:“许掌柜,昨儿,四坛酱,您都卖了?”
“卖了!”许掌柜点头。
“您生意兴隆。”李满囤拱手恭贺。
一碗面一两酱,二十斤酱,便是两百碗。李满囤心说:这城里人可真有钱,竟有这么多人舍得花200文吃碗面。200文,买近七斤肉,都够全家吃好几天了。
许掌柜闻言拱手回礼道:“彼此,彼此。”
李满囤想了想说:“掌柜的,不瞒你说,这酱,我还有,但不多。”
“多少,我都要。”许掌柜说道:“不过,得赶八月节节前。”
“客官,”许掌柜推心置腹:“我不瞒你,买这个的都是送节礼用。”
“不然,仅靠我这个店,可吃不下这么贵的货。”
经许掌柜这么一说,李满囤明白了:城里的有钱人,送节礼自不是他庄户人所能比。
没有送上门的钱不要的道理。李满囤点头道:“掌柜的,我也不瞒你。”
“我家现还有八坛,我可以明日,也就是,八月初七给您送过来。”
“您可来得及?”
“来得及,来得及。”许掌柜闻言不迭点头:“我还是那句话,节前,也就是八月十一前,你有多少,我收多少。”
“过了八月十一,我便只能看店里情况,量力而为。”
“成,”李满囤点头,站起身道:“那就说定了。明天我送八坛来。”
“一言为定!”许掌柜也站起身,似忽然想起一样拍了下额头:“瞧我,竟还未请教兄台贵姓。”
李满囤老实地拱手道:“免贵,姓李。”
“李爷,幸会!”许掌柜世故地回礼。
四海楼出来,李满囤赶紧去驿站捎了信和钱,然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回家。
家里只红枣在剥八爪鳌。李满囤洗了手,也跟红枣一起剥。
午间,王氏回来,听说酒楼八月十一前敞开收猪油熬八爪鳌,便即连枸杞也顾不得摘了,在家里帮着剥蟹和熬制。
如此一番劳作,终于当晚赶出十坛猪油熬八爪鳌,早起由李满囤挑进城,换得百两白银。
银子到手,李满囤也顾不得去买先前想要的家什,便急急忙忙买了猪油,然后赶回家去剥八爪鳌,捉八爪鳌。
就这样两天十坛,到八月十一,李满囤第三次将十坛酱送到四海楼,得了百两银子后,以为交易达成,将事先额外准备的一坛酱搬出,准备给许掌柜,不想许掌柜又说:“李老弟,十三之前,你还能再送十坛吗?”
是的,经过几日的交易,李满囤和许掌柜的交情突飞猛进,两人已以兄弟相称。
李满囤搬坛子的手停下,吃惊道:“还要?”
“要!”许掌柜说:“李老弟,我私下告诉你,你自己明白就好,别跟人说。”
“我们东家生意做得大。这年节应酬的人就多。”
“你这酱稀罕,漏送了谁都不好。”
说不得,李满囤一家又忙了两天,赶八月十三又送过去十坛,方才完了这桩生意。
这一次生意,李满囤一家忙活八天,竟得银四百两。红枣琢磨,有这四百两银子,终该够在城里买套房了吧。
八月十三,李满囤城里回来,带了四坛酒、八条大鲢鱼、十二斤肉和几十包点心。
到家后,李满囤便即同了王氏,领着红枣拿了一坛酒、两条鱼、三斤肉,一包白糖,二十尺粗布和五百文钱赶去了老宅。
几日没来老宅,没成想,老宅添了一头牛。
李高地人逢喜事精神爽,整个人心思都在牛上,咋见到李满囤竟是一楞,竟没问一句李满囤十来天没见,都干啥了。
李满囤瞧着老宅的牛也是羡慕,但知自家人口少,没人放牛,便即只能暗叹。家里什么都好,就是这孩子少了点。
中午,于氏留了午饭。饭桌坐定,李满囤瞧他爹、他继母、他两兄弟、两弟妹,以及他的侄子侄女们,人人一身新衣,便即觉得心酸——他、王氏和红枣还是一身旧衣。
家里不是没布,但就是没时间做,上不了身。李满囤想,还是红枣说的对,他家人口少,禁不住事。
一有事,他家就抓了扫帚丢了耙,顾了这头丢了那头。
可叹他活了三十五岁,竟不如一个孩子看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