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没有架子床和衣橱这样的大件,李满囤买这许多,不过花了十吊出头。
因买的多,掌柜的做主,把先前那个款式余下的长凳送了李满囤。
和掌柜的说好,今天就把东西给送到老北庄,李满囤又去杂货店买了三口新铁锅和四个席面用的碗盘筷勺。
和李满园在城里不同,老北庄离村子近,李满囤便决定明儿把三房人都请来,一起吃顿饭。顺便也让他们都瞧瞧庄子,以免他们老问他庄子的事儿。
把东西送回庄子,李满囤又折回高庄村请人。等三家血亲跑过,回到庄子,家具店的牛车都已经到了。
装好东厢房的家什,李满囤干脆又请伙计帮忙装了四个架子床,然后额外谢了四个伙计一串钱。
架子床,李满囤虽然也能装,但装起来不熟练,慢,倒是找熟手装,爽气。不然,明天客人都来了,家里还摊着一地家什,算啥?
于是当晚,红枣就又有架子床睡了。
王氏今天自早饭后便就和余曾氏去瞧昨儿说的搭鸡窝的地。经此,红枣方才知道她现在住的宅院之所以叫主院,是因为这院的左右两边,还有同样两块大小差不多的宅地闲着,可以加建东西侧院。只先前正院两边种了许多的树,遮挡住了视线,所以人不走近竟是一点瞧不出。
依旧寻了桃树丛做鸡舍。因为地方够大,余庄头直接拿高粱杆子做篱笆把四下里的七八棵桃树都给圈进了鸡窝。
红枣看着冲出鸡笼在鸡舍里奔走的几只鸡,心说这鸡窝对这几只鸡来说,也算是花园别墅了吧!
正月十二,早饭后不久,李满囤的三房血亲便就一起到了庄门——不说原本就好奇心重的小辈们了,就是李高地和李春山也是只听说过,并未见过庄子的内里。
为了迎客,今日一早,余庄头的两个侄子余福、余禄早早地就开了庄门。
远远地瞧着一群人过来,余禄就赶紧地给李满囤送了信。
李满囤和王氏听说人到了,当下就带着红枣一齐迎了出来。
今儿厨房有余曾氏带着她两个儿媳妇帮忙,王氏这个主母可以全天在客堂陪客人说话。
族人见面,相互间问过了好,人群唰拉就分成了两队:男客,以李春山、李高地、李丰收为首由李满囤陪着,打头走;女客和孩子们则以于氏和陆氏为首,由王氏陪着,跟后面走。
庄门后的院子里有个一丈五尺高的假山屏障,取“开门见山”之意。
假山的山顶有棵老松,根茎曲曲折折,大蛇一样的盘着,特有气势。
假山上除了这个松树,还长了不少四季长青的低矮灌木,所以即便这个时节,也还有红色的枫叶和红色的南天竹果子可看。
假山四周围着一个花圃。花圃里有十来棵花树。其中有两棵腊梅花开了,那股子浓香让越走越近的人情不自禁地寻找。
“这什么味儿?”鼻子最灵的李满园扇着鼻翼首先发问:“这么好闻”
竟然比他货郎舅哥送她媳妇的香粉还好闻。
“是啊!”李贵银也使劲地嗅鼻子,四下寻找。
“是腊梅吧!”李满囤先前闻到这味儿的时候问过余庄头,所以知道是腊梅。
把人领到两棵花树下,李满囤说:“就是这个花。”
“腊梅!”
“这花,”李满囤批评道:“就是闻着香味还行。花骨朵其实不大,颜色也一般。”
“而且,还不结果子。”
红枣听到她爹的话当即就是一踉跄。
红枣听说过恨“海棠无香”的,也听说过怜“腊梅花叶永不见”的,她还是头一回听人这么批评腊梅的花型、花色和不结果呢。
她爹,红枣想,还真不是一般的实用至上。
在场的大部分人看这腊梅就开指头大点的小黄花,花朵一点也不出色,再听李满囤说还不结果子,当即便都失了兴趣,转问假山上挂着的红果。
“那是啥果子”
“怎么看着和枸杞似的”
“能吃吗?”
“这是南天竹。”
这些问题在李满囤第一次见到蓝天竹的红果时已经问过余庄头一遍,所以当下答得极其流利:“果子就是南天竹果。”
“这果子不能吃,有毒!”
“有毒,还长”李贵银都惊呆了——对于毒果子,不该是一把火烧掉吗?
“咳,”李满囤也觉得有些羞惭:“这庄子里的花草,凡是咱本地没有的,就都是谢老太爷花大价钱从外面买回来的。”
“我就想着,谢老太爷见识多,花钱买这些必有用处。”
“所以,就都还留着了。”
“横竖地方大,这些也没占多少地方。”
“偶尔瞧瞧,红红绿绿的,还挺喜庆。”
一听是谢老太爷弄回来的,李春山立瞪了多嘴的李贵银一眼,然后和李满囤道:“满囤,你想得对。”
“谢家老太爷是咱们城百年来最出色的人才。”
“他花钱买来的东西,自然都是好东西。”
李高地也附和道:“这腊梅花,估计也是这样。”
“你也好好留着。”
“说不定时间久了,就知道用处了!”
李满囤就是这么想的,当下自是连连称是。
李贵林倒是知道腊梅花,知道这是城里富贵人家长了看的玩物,但他啥都没说——他喜欢腊梅的芳香,也喜欢那句“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的古诗。
虽然李贵林并不知道腊梅不是梅花,但他内心里对梅花高洁的向往却是没差的。